住院的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了一周了,而手术的时间也总算是定了下来,本周三,顺序是当天早上第一台,我看了眼日历,今天周末。
母亲轻轻的走进了我的房间,旁敲侧击的问我,奶奶手术之后由谁来照顾,我思考了一会儿,告诉她我的三姨奶在病房守着呢(我奶奶的妹妹,奶奶排行老二)。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让我也去守着,而我也并没有什么怨言,直接就答应了下来,母亲跟我说着周三的手术挺早的,意思是让我去我老姨的房子借宿一晚,方便第二天一早直接赶去医院,而她和父亲则送完妹妹上学之后,再去医院找我,是啊,那年妹妹已经上小学了。
傍晚,吃过晚饭,我简单的出去走了一圈,小跑了几步之后,便赶了回来,此时我并没有发现我的内心已经开始有些发慌了。
第二天下午,我坐着大客车去往了市里,来到了老姨的家中,那时的她还在租着房子,不过因为她作为医生,乱七八糟的忙碌之事过于繁杂,所以她基本上也不怎么待在家里,而也正巧的是,她今天要值夜班。
晚上,我简单的吃了几口便躺在了床上,老姨家的床,对我而言有些过于松软了,而我从小到大一直更偏向于硬板床,所以,辗转反侧的好久,才渐渐睡去……
而第二天一早,不到六点钟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看来,心里有事情,是真的影响睡眠。
我在老姨家的橱柜面前转悠了很久,看着那各式各样的面包,鸡蛋,和几种纯牛奶,还有一大袋子速食水果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吃些什么,最后我从柜子里掏出了两袋全麦面包,几乎是细嚼慢咽的吃完之后,拿了一盒牛奶,便匆匆出了门。
下了楼,我转身走到了路边,看着这还没到七点钟的清晨的稀少的车辆,我心里稍微安下来一些,大概是总怕路上堵车吧。不过这个时间点,不出意外是不会堵车的,我拦了一辆出租车,驶向了医院的方向……
好在,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堵车的情况,下了车,我迅速的来到了病房一楼的电梯口,因为来的还算早,病房楼的电梯此时的人流量也不算多,算是顺利的上了电梯。
在到达病房时,我看到奶奶已经穿好了一身的病号服,坐在病床边上,她的身边是三姨奶,而在这二位老人的面前,正站着几位护士,为奶奶套上代表身份的手环,抽着术前的第一管血,做着推入病房之前的最后准备。
不一会儿,一个病床在两个护士的推动下进了病房,这,便是将要推入手术室的那张带轮子可以移动的病床,上面有厚厚的垫子,还有一层薄薄的海绵垫大概是一次性的,防止汗水之类的弄脏这床吧。
这时,三姨爷和老舅爷(我奶奶的亲弟弟)也到了,我们一行人,随着护士和奶奶一同来到了这层的手术专用电梯前,坐着电梯,来到了二楼手术室,而此时的手术室门口已经坐满了各个患者的家属们。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感同身受,他们有的不停的打着电话,有的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有的靠在墙边双眼放空,有的望着窗外不知道看向哪里,有的走到隔壁的走廊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盒子里越发稀少的香烟……
但他们的相同点,与我们一样,都是满脸的愁容与担忧,时不时的望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又稍显失落的回到刚刚待着的位置,再次愣神,在奶奶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们急忙的聚在手术室门口,向里面张望着,可惜,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望着奶奶逐渐被推着移动出了我的视线范围,大门缓缓关闭,回过头,我才看到了座椅上那个佝偻着后背,显得无比苍老的身影,原来,爷爷早就等在了手术室门口,而在奶奶被推着来到二楼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其实我已经到了。
我们一大家子人紧张的等待着手术的结果,即便奶奶才刚被推进手术室中,我和母亲父亲来到了另一间隔壁的大厅,这里也有着几排座椅,这里也是一个手术室的大门,只不过,这里的人更少,我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几口,总算是平复了一些跌宕起伏的心情,闭上了双眼,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母亲叮嘱着我今晚可能要注意的问题,一边说着,一边还担心着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思来想去,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了叮嘱,而我,虽然觉得有些唠叨,但为了不造成自己“任务”的纰漏,我还是认真的都听完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但手术室却迟迟没有医生出来,大概是手术难度很大吧。
今天的天气不错,但再明媚的阳光似乎也无法冲淡我心中的担忧和焦急,终于,在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后,那位主刀的主任,走了出来,他拿着那些从癌变处切除下来的病变细胞给我们看,这件事是必须走的流程,必须让家属知道这次手术的切除之处是什么样子,无论什么手术。
我们一堆人围在这细胞组织面前查看着,直到主任说出那句“手术很成功”时,我们的心才放下了许多,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奶奶终于被推着出了手术室,我们赶忙围在她的身边,呼唤着她,爷爷悄悄的跟在身后,我的余光嫖到了他抹眼泪的样子,但并没有说什么,几十年的感情,又怎么可能是我的三言两语能够劝说的呢?
我看着奶奶半睁半闭的眼睛,那张因为麻药已经说不出话的嘴,和那张苍老中还带着一丝生离死别之后的样子的脸,泪水瞬间充斥了整个眼眶,我咬着牙,死死地咬着嘴里的一整块肉,艰难的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在足足憋回去了三次之后,才终于算是挺住了想要落泪的自己。
双眼重新恢复视线后,我握紧了那只因为滴流已经有些冰凉的左手,看着她那缓缓扫视着众人的样子,不禁有些可爱,护士在我们的帮助下,慢慢的把奶奶的病床推上了专用电梯,电梯缓缓上行,重新回到了奶奶病房所在的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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