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后,每年的春节,就成了我自己回奶奶家,并非是不让母亲回去,而是,不该回去,这大抵是我们这边的规矩,也就顺承到了母亲身上。
不过,我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毕竟,比起一同回去谁看谁都难受,倒不如分开保持距离,至少这样,对于母亲,令人心烦的亲戚就不用看到了。
当然,我对此是赞同的。而且,每年回家,母亲也都会送我回去,去看看爷爷奶奶,有时会一起吃个饭,有时也会待一会儿就离开。
奶奶家在辽阳县的一个小村庄,这里很偏僻,这片小院是儿时的另一个回忆,院落较“老房子”的面积倒是别无二致,又或者要更大一些。
院落的正北是正房,正房的东南方是老偏房,而偏房在我记忆中,只有在我还是小孩子时才住过人,后来就一点点成为了仓库。
正房的正东,是一小片窝棚,养着几只老母鸡,窝棚之外是一个简陋的狗窝,奶奶家的第一条狗也是我的第二条狗,08年夏天我把它带到了奶奶家,从那以后,它就一直在奶奶家养着,直到17年冬因为太老被卖掉。
当时,心中有种突然空了的感觉,毕竟那是第一条跟了我那么多年的狗,从小不大点到最后离我而去,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只能说,不是天天都能见到,所以痛苦没那么强烈罢了,不然,我大概也会泪流满面吧。
正房的西侧,台阶之上,是一个小仓房,放的是一些废瓶破罐和冬天用来烧炉子的煤,奶奶家的冬天,其实是很暖和的,爷爷总会把屋子里烧的很暖和,生怕奶奶和我冻着,也正因如此,虽然在农村过年,但每次都没有感受到冷。
每年春节,爷爷都会用家里的大锅灶烀上各种各样的肉,有驴肉、牛肉、排骨、猪头等等,每年回家都好像是吃宴席一般。
只是,满足了胃,却满足不了我心里空洞的感受,那大概是一种叫做团圆却见不到所有人的遗憾,就好比说,每年都不能和母亲一起过,都不能和我的伙伴们一起过,那大概是一种,来自于记忆中的遗憾。
爷爷很喜欢放鞭炮,每年都会买上两挂长鞭和几个“闪光雷”,似乎永远都像一个老小孩儿一样,爱好的那么简单,那么朴实。
记得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我也是很喜欢鞭炮一类的,不过小孩子喜欢的更多的是那些奇怪的小玩意儿,摔炮、划炮、窜天猴这些,都是童年对于春节的回忆。
还有小孩子都很喜欢的揺花,记得那时候刚出那个小黑灰色的呲花时,许多人都觉得它特别的好看,拿在手里,存在的时间还比其他鞭炮更长,当时广受好评。
每到了初一早晨,一起床,给爷爷奶奶拜过年后,还要去拜一拜祖宗的灵牌,这基本是每年的规矩,之后,匆匆吃过早饭,我和爷爷便要去大姑奶家拜年,大姑奶是那种“看仙”的人,不过我倒是对此只是半信半疑,大概是因为,在我身上并没有所谓的起效的时候吧。
每年的初一,是奶奶家亲戚来拜年的日子,三姨奶一家大概八九点钟就会来到,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带来许多年货,来给爷爷奶奶拜年。
她们家人很多,大概有十余人,三代人一同前来,所以显得整个屋子人满为患,好生热闹,不过他们倒也不吃饭,来到这儿坐上一会儿,聊聊这一年的过往,便又匆匆离去,似乎还有下一个门,要去串。
每年的初二,是爷爷家亲戚来拜年的日子,这一天,会来很多人,各家各户都会聚在一起,一同吃个午饭,一同来拜个年。
他们人很多,每个家庭的人都很多,拖家带口的像是只为了来吃饭。
通常要三桌人才能一同吃上饭,这天很热闹,不过,每年拜年都会成为让我头大的事,毕竟,每年都会有忘记的亲戚,一年到头的见不到面又要在过年的这天挨个打招呼。
所以,就造成了总会出现一些叫错称呼的情况。
至于茶余饭后,他们在酒足饭饱之时又会匆匆离去,留下一片狼藉,等着爷爷奶奶来收拾残局。
年复一年,爷爷总在抱怨,要为这帮人准备多少道菜,准备多少样,还要写成菜谱,去一一对应的做出来,每年都会提前几周就开始准备,而初二当天又要起大早就开始做菜。
就这样,年复一年,而他那佝偻的老腰也愈发的弯曲。
但,他又似乎很享受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的感觉,后来,奶奶说,他不过是重视自己那家子人的感情罢了,然而直到后来我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来自爷爷的重视,换来的却只是一些空旷和最后残余的冷漠。
等到一切消散于无,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这些人的恶臭的嘴脸就开始肆意妄为了起来。
那时我突然理解了,“人走茶凉”,几个字并不是空口无凭,而这个成语的真正意思,直到后来,我才算真正体会到了其意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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