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在念小学时,在记忆中刻画了两次来自夏季的暴雨,第一次是小二,第二次,是小六。
那是06年的盛夏,在那个经常大雨倾盆的季节里,似乎一切的诡异天气都合乎常理。
那天,本来早起的我还在为了明媚的晴天而开心,但,上午过后,转眼间的午后暴雨便浇灭了满心的欢喜。
当时的暴雨阴天,要比现在的还要深沉,本来打着灯带着我们上课的班主任慷慨激昂的讲述着给孩子们的知识点。
可突然,天空的一道惊雷劈灭了这阴雨中的光芒,也劈慌了孩子们的心神,惊呼声、叫喊声充斥着整个教室,好在,在班主任的努力安抚下,才逐渐抚平了孩子们的恐慌,接着,便是年级主任的挨个教室通知,告诉班主任准备提前放学。
而班主任则在接到了主任的消息通知后,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给我们的家长们打电话。
我们开始期待着,这期待似乎是我们在这雷雨天中的最后的勇气,我们期待着父母的到来,似乎只有看到了他们站在了我们面前,才能让我们的心彻底安下来。
大概就这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才开始有家长陆陆续续的前来。
有的女同学在被接走时,扑在了父母的怀里小声抽泣,也有的全程都没有什么声音,安静的可怕,现在回想,是不是被雷电吓得发不出声音。
也是在这一过程中,父亲的身影突然映入眼帘,他就那么站在教室门口,询问着班主任我的位置,我的情况,显得有些憨厚,有些傻傻的。
我先是一愣,然后赶忙冲过去拉住了父亲的手,父亲是矿场的工人,他的手很大,很厚重,很有安全感,记忆中,也只有那次,碰到过父亲的手,又或者说,只有那次的牵手,刻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至于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是谁也没能料到的。
回家的路上,因为雨下的太大,排水管道已经开始反水了,每一处下水口,每一处排水井盖,都在咕嘟嘟的向外喷着脏水。
积水很深,就连父亲的身高也没过了小腿,而对于一个小二的孩子来说,确实有些危险,父亲把我背在背上,那是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伟岸和高大,我趴在背上举着伞,就这么一直到回到家中,那是难忘的,也是我难得的记忆。
父亲因为工作,其实常年都是夜班,所以,我能见到他的次数其实很少,经常一两周见不到一次。
他很爱母亲,他像是用上了他的一切去守护母亲,他也很爱我,会为了我的生日亲自下厨去做上一桌丰盛的饭菜,哪怕用了一整个下午去准备。
父亲喜吃,所以他的厨艺也可见一斑,用母亲的话讲,贪吃的人天生厨艺就好,父亲爱写,写得一手工整漂亮的钢笔字,他的钢笔字是自学的,是那种刚正有力的楷书,起笔生风,收笔有劲,那是一种看在眼中爱在心里的字,亦是我大概永远无法触摸的高度。
那是06年的冬天,那年腊月,我又一次染上了流行感冒,我是个体质很差的人,哪怕身体看上去肚大脑圆,但实际上,却是弱不禁风,那时的我经常一吃药就是几个月。
那年冬天,我咳嗽的很重很重,是那种整夜睡不了觉的程度,起初,我在姥姥家住着,每晚含着甘草片,有时候姥姥甚至抱着我睡,因为半躺的时候,咳嗽的轻。
直到有一天放学,母亲的同事,也就是我的叔叔突然来接我,但因为当时和叔叔很好,也没多想,便跟了上去,到了他们家,我才知道,原来是让家里人我在这里借宿一段时间,理由是家里有事。
对于一个孩子,而且对于我这种没长什么脑子的孩子,他当然没有过多的怀疑,但我天生就是那种察言观色的人。
而因为自己咳嗽的频繁,所以每次我都会都把自己脑袋蒙在被子里,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声音不吵到别人。
但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他们仍旧没睡好,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过了一周,不过,我的感冒并没有丝毫减轻,而那天晚上七点多,叔叔家的房门,被敲响了。
来人是我的大舅,我姥姥亲妹妹的儿子,我的大舅。他打了声招呼,说是来接我,而我也确实有些想家了,便特别开心的跟着大舅回去了,因为都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一共也就五个单元门。
我们很快就回了家,但一进门我有些懵,满屋子的亲戚朋友都在,但我并没在意,姥姥看到我赶忙拉着我的手带我去了西侧卧室,母亲打着地铺,躺在地上,手上挂着吊瓶,而我见状,一次次的问着:妈,你怎么了?
母亲看着我回来,憔悴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虚弱的告诉我她没事,只是生病了,我给母亲展示着这一周在学校考的卷子分数,给母亲讲述着这一周有趣的事,而她,只是看着,似笑非笑,她那看向我的表情,除了温柔,似乎还有些酸楚……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知道我将面对什么,而这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半边天轰然倒塌的痛苦,因为太过相爱,所以才更痛苦。
那天,大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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