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刚出之地被那老太太唤作赋诗园,地如其名,偌大的公园里落满了密密麻麻的矮石堆,而石头相对平整的一面,便被各地前来游览的文人刻上了长短不一的“旷世佳作”。
看着张顺文一副流连忘返的模样,韩柏松也没忍住走上前去欣赏了几首,却只觉得大多数诗句平庸寡味,更有甚者连韵脚都押不对,所以只是粗略扫了两眼韩柏松便没了赏诗的雅致。
看着不远处对着石头赞不绝口的张顺文,韩柏松是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句孤陋寡闻。寻思要不是自己在读书年纪选择了献身电竞,今日定要掏出两首李白的佳作出来给他开开眼界,让他明白什么才是当之无愧的绝世好诗。
赋诗园坐落京都城南,距离所谓的战争学院报名点便只有一街之隔。
不过这一路并没想象中那么好走,毕竟是在京都,皇城之所在,所以街上隔三差五便会有士兵巡逻。如此,三人便只好走走躲躲,紧赶慢赶之下,才侥幸在三更天打响的前一秒赶到了战争学院的报名处。
那是一座极为宏伟的豪华酒楼,只是其中没有过多的繁杂之音。刚踏入门,便见檀木前台后一位身披紫袍的中年男子正在打着哈欠收拾简卷,俨然一副准备洗洗睡了的样子。
“唷!三位,这是掐点报道来了?”男子困倦的揉了揉眼,又将手里的卷轴放了回去。
韩柏松赶忙抱拳施礼,口带歉意的回他道:“路途遥远,时间多有耽搁,还请前辈见谅。”
好在那中年男人也是个性情中人,并没有为难于三人,“诶~哪里的话,只要更响之前,这都属于我的本职工作,且拿牌来登记便是。”
韩柏松回身给张顺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去应付登记。毕竟走流程什么的还是这个世界的“本地人”比较熟悉,若是韩柏松先上去露了马脚,恐怕今日所做的一切努力便随之付诸东流了。
而张顺文则是看着韩柏松狠狠咽了口口水,满眼尽是惶惶不安。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取出了腰间的御兽牌,弯着腰双手并摊向前呈了过去。随之那中年人微笑着轻触了一下,一道不起眼的绿光便自那牌内迸射而出。
“哦?罕见级异兽吗?看这强度培养的好像也很是一般啊……”那中年男子捋了捋嘴下的短须,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战争学院的报名门槛最低也得是稀有级别,三位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男子此时的语速放的极慢,而且每一个字都嚼的抑扬顿挫,这便叫人听起来极不舒服。
不过韩柏松听完这话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如果报名的门槛仅是个稀有级的话,那他和小钰便可轻松通过了。
“哦,大人误会,小生是文考过的国审,所以异兽的品质便会稍低一些。”张顺文闻之急忙拭去额头上的细汗,下压的腰弯的是愈发厉害了起来。
“哦?文考么?看不出来还是位才子呐!”男子眯笑着一歪头,语调依旧阴阳怪气,“那便递上推荐信来吧。”
“推荐信……小生不慎……弄丢了……”张顺文抖抖瑟瑟的说罢,一颗头都快低得插到地板里去了。
“吼?推荐信都能弄丢……”男子轻笑了一声,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那也无妨,你且报出姓名,我这自有名册验你虚实。”
说到这里,那男子的眼里已经盈满了不屑之意。
“戍乡……御兽科……张顺文……”张顺文颤颤巍巍的回道。
男子听罢轻挑右眉,转身从那台下抽出一卷竹简,漫不经心的翻看了起来。
“嗯……戍乡张顺文……文考满分过试……不错不错,居然还是位状元郎,还是县令亲自帮你写的推荐信。”翻看着,那男子眼里的不屑总算是卸下了几分。
“正是……”张顺文微微将腰直起了几分。
“好吧……以后注意,推荐信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弄丢。”说着,男子一把收起了竹简,不紧不慢的捡起了桌上已经干涸的毛笔,沾了下舌头在另一张卷轴上写了点什么。
“多谢大人开恩!”听到那人有了放行的意思,张顺文急忙叩首感谢,这才将腰给完全直了起来。
“不过嘛……”写完什么的男子忽然出声,脸上又挤出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鉴于你推荐信丢了,这官道是肯定走不成了,你就回去多做一些准备吧。”
话音刚落,张顺文干脆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见状韩柏松和小钰急忙去扶,却只见他脸色煞白,嘴唇更是哆嗦不止,就连身上那席单薄的袍衣此刻都已被冷汗浸透。
“张兄!你怎么了?”韩柏松低声问道。
然而丢了魂的张顺文此刻已是语无伦次,只是眼神空洞的在唇边喃喃重复着:“完了……全完了……”
“好了~剩下的二位,你们又是哪里的状元了?”男子轻轻抿了一口手边的茶盏,继续言语轻佻的向韩柏松和小钰发问道。
闻言韩柏松冷眼望向他,起身挺直了腰板,“我俩不是状元,只是来报名的。”说罢他便一把掏出腰间的御兽牌,完全没有张顺文先前那般客气之态。
对方这种攀炎附势的小人韩柏松最不待见,自然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那男子先是打量了一番韩柏松这满是污秽的衣袍,又转眼看了看他那条裸露的臂膀,当即便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这副表情,分明就是在嘲笑韩柏松褴褛的宛如乞丐。
“这御兽牌你验是不验?”韩柏松冷冷问道。
那男子见其态度强硬,当即便将脸阴了下去。
来他这里登记报名的权贵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就有态度恶劣的纨绔子弟。但是碍于权贵们的面子,他这小小的登记官又岂敢出言顶撞,往往都是堆着假笑息事宁人。
然而今晚,就连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流浪之辈”都敢骑在他头上拉屎,对此他早已忍无可忍。此刻伸手之际他便在心里盘算,若是一会儿验这两人的御兽牌时变不出朵花来,那他定要将这几日来验兽所受过气,尽数倾泻于眼前这两个小辈的身上。
可惜。
这御兽牌里便真就开出了朵花来,还是冒着金光足以闪瞎他狗眼的那一种。
男子看着金光如痴如醉,这个人就像座人体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韩柏松冷笑一声将御兽牌收回,回头向小钰使了个眼色。小钰机敏的点了点头,便将自己那枚刚刚录好的御兽牌也给呈了上去。
下一秒,又是一道熟悉的光芒闪起,顿时照的大厅金碧辉煌。
“咔啦”一声巨响,那男子直接被惊的轰然倒地,伴随着身子骨一道崩塌的,还有他那扭曲的三观。
传说级异兽!一来还来一对!这一届报名的新生都是怪物吗?
不过男子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拍打着衣袖爬起身来,“不知两位可是哪位九牌御兽师的子嗣?”
这时是男子已然恢复成了最开始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与前一秒的刁钻刻薄判若两人。
“不是。”韩柏松却没有因为他的态度回暖而转变脸色,依旧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死人脸。
男子顿了一顿,脸上的假笑倒是丝毫未减,“啊……不说无妨,不说无妨,那就按照流程,两位报个姓名便可完成登记。”
“韩柏松。”
“我叫小钰。”
随着二人一道报出名字,那男子的脸上却突兀的出现了一丝呆滞之色。
开始韩柏松还以为是小钰报的小名所以令他疑惑不解,随即便帮小钰打了个圆场:“她叫韩小钰,是我的妹妹。”
岂料韩柏松话音刚落,那男子的脸色却变得愈发古怪了起来,“二位……确定自己姓韩?”
“不错,有什么问题吗?”
“可我这名册之上分明记着,所有姓韩的大家早在一天之前就已经全部报名完毕了……”男子语气顿了一顿,随即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猜忌之色,“……不知二位又是哪个韩家的子嗣?”
听罢此言韩柏松的心里瞬间凉了半截,没想到自己原来那个世界的姓氏,竟然会在此刻给自己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个恐怕无可奉告。”韩柏松强装镇定的回道。
那男子听完旋即拔高音调“哦”了一声,俯身便从台子底下取出了一枚墨白相间的鹅卵石,“那便只好有劳二位验验血脉了。”
韩柏松眉头一蹙,情不自禁的反问了一句:“这是什么玩意?”
岂料那男子反而轻笑出声道:“公子莫不会是在和在下开玩笑?验血石都没见过吗?全世界所有名门望族的血脉皆记录于此,若是二位没见过这个东西,那二位又是如何录入的御兽牌?”
此刻,他的脸上已被猜疑之色尽数填满,看向韩柏松和小钰的眼神更是充斥着警觉之意。
听罢此言韩柏松那心里仅剩的半截也彻底凉完。
验血脉这事他倒是无妨,本来他的身体里就流着曹氏的血液,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是小钰就不一样了,她区区一个府里的跑腿丫鬟,可能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何来血脉一说?
自知事情败露的韩柏松不愿多留,拉着小钰便打算夺门而出,可身后却传来了男子暴怒的厉喝:“站住!尔等可知顶冒贵族是什么罪行!”
韩柏松并未搭理于他,只是自顾自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我管你什么罪行?我想走,莫非你还拦得住我不成?’
确实,他一个人若是敢拦韩柏松,韩柏松一拳便可将其打的满地找牙,可如果是一群人的话,韩柏松可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男子话音刚落,酒楼门口却正巧行来一队巡逻的士兵,听到这酒楼之中有传来争吵的声音,为首的队长立即握着腰刀踏了进来。
“何事吵闹?”
“这两人疑似冒充贵族!身上还带着来历不明的御兽牌!速速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男子见自己的救兵到了,赶紧声嘶力竭的向那士兵头子大喊道。
闻言,那士兵头子二话不说,抽出腰间明晃晃的佩刀便架在了韩柏松的脖子上。
“贼人站住!”他厉声大喝了一句,其身后的一众同僚便纷纷将手里的寒芒齐齐对准了韩柏松,瞬间便将酒楼的大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