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不想死就赶紧爬进来。”
韩柏松皱着眉头警觉的向那门内望去,却见门后是一道与门同高的狭长甬道,而一道身形佝偻的影子就在通道尽头不断摇曳。
韩柏松一咬牙,索性硬着头皮钻进了那门里。
其内通道微微倾斜,所以爬起来并不费劲。三人保持匍匐之势蠕动了约莫十余米,便顺利的抵达了尽头。
钻出狭口,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烛光暗淡的普通地下室,室内满地散落着用途不明的杂物,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看起来房间的主人极为邋遢。
韩柏松迎着烛光抬头望去,却见而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太太背对着三人静坐在一只高脚凳上。摇曳的烛光从前往后的打在她佝偻的身子上,将老太太的影子拉的很长,印在屋内显得格外诡异。
而伴随着另外两人依次爬出甬道,老太太是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便拉动了手边一条漆黑的锁链,随后便听得一声细微的关门声自那甬道之中传来。
‘原来那铁门是被机关远程打开的。’韩柏松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顺便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小钰,只见她那娇嫩的俏脸已被甬道剐蹭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印,而她却浑然不知的拍打着长裙之上的灰尘。
韩柏松略带心酸的勾起了小钰的下巴,伸指抹去了她脸上的灰痕。小钰则是眨巴着美眸无辜的望向了韩柏松,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惑。
韩柏松轻叹了口气又看向张顺文,却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这家伙满脸都是黑印,就连嘴唇都蒙上了一层薄灰,活像一位刚从煤窑里钻出来的矿工。
也不晓得这孩子是用手爬的还是用脸爬的。
韩柏松强忍着笑意将头扭开,打算通过打量屋内的摆设来转移注意力。
房间的布局极为简单,靠近西南的角落支有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床,其上被褥布满污渍,多看两眼便令人胃中不适。屋子中央放有一张宽大的长方形木桌,整体看上去极为结实,桌上杂乱无章的堆放着各类残留着食渣的锅碗瓢盆,乍一眼看上去像是老太太吃饭用的餐具,可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端倪,其中很多碗具不像是吃饭所用,更像是用于某种祭祀。
韩柏松沉眉靠近木桌,竟在碗具之间发现了不少录入御兽牌所需的材料,当即便对那老太太的身份产生了些许猜疑。
“你们是什么人?”不等韩柏松开口询问,那老太太倒是率先盘问起了三人的来历,“衙门的人为何追你们?”
“我们是乡下来的学生,这趟进京是为了报考战争学院。”由于韩柏松对老太太的身份抱持怀疑态度,所以所言内容真假掺半,“至于衙门的人……是因为我们举报京中店家恶意宰客,没想到官府竟与店家沆瀣一气,反倒要将我们关起来,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到这城边上来的。”
编故事时,韩柏松故意留了个心眼,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了一抹对官府的不满,想要借此试探老太太的身份。
当初录入塔姆时韩柏松便与地下录牌师接触过,还记得帮他录入的那人叫做张若昀,而张若昀便明确的表露过,干他们这一行本就是站在官府的对立面。而如今韩柏松故意表达了自己对官府的不满,要的就是看这老太太接下来的反应,若是反应不大,那兴许这些录入道具不过是拾荒老人碰巧捡来的遗弃物,倘若反应激烈,那老太太这地下录牌师的身份大概率便坐实了。
可韩柏松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验证这老太太的身份呢?
自然是为了录入兽牌。
先前韩柏松收菜开出“奶妈”的时候便产生了一个念头,这“奶妈”他拿在手上虽然显得鸡肋,但是如果将其赠给小钰却是极为合适的。初识小钰之时她便曾向韩柏松表露过自己对御兽的渴望,只是碍于身份原因没法接触御兽这个职业。而地下录牌师却对录牌人的身份没有任何限制,这便给了小钰成为御兽师的可能。
试想,等将来奶妈成长起来后,韩柏松的塔姆在前面框框抗伤害,而小钰的奶妈则在后面疯狂加血,等塔姆蓝条抗满便可一口将对手吃掉……这般天造地设的组合,韩柏松光是想想都会兴奋的睡不着觉。
而关键的一步,便在这录入兽牌上。
之前那个张若昀显然是李颖的熟人,而如今韩柏松对李颖那是深恶痛绝,自然是不想和她的熟人有半点瓜葛。可地下录牌师的行踪一般非常隐蔽,没点门路还真是很难找到他们的根据地,所以韩柏松才把这件事暂时搁在了脑后,寻思等什么时候碰到了吴大侦探,再委托他帮自己寻找。
而如今韩柏松竟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这位疑似地下录牌师的老太太,当下自然是不愿意放过一丝希望。
……
“官府的杂碎就是这样,黑白不分。”听完韩柏松的鬼扯,老太太的语气果然从毫无感情变得有些悲愤填膺,“而且这些个狗腿子一旦粘上了人,就再也甩不掉了。”
韩柏松听罢眉宇一松,心中暗喜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只可惜不待他将话茬铺下去,老太太便忽然有了逐客的意思:“那几个官差已经走了,你们也出去吧。”
计划被打乱的韩柏松顿时皱起了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向老太太表述自己想请她帮忙录牌的想法。若是说的太直接便会显得唐突,搞不好还会引得老太太心生猜忌,觉得三人另有企图。
“怎么?你们还有别的事?”察觉到三人迟迟没有挪动步子,老太太的语气当即放冷了下来。
韩柏松一咬牙,终是将他的请求直白的坦露了出来:“多谢前辈今日解围之恩,只是……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劳烦前辈帮忙。”
这一席话能从韩柏松的嘴里说出来可谓是枯树开花,几乎每一个用词他都绞尽脑汁的用上了毕生所学,为的就是贴合古人说话的习惯,显得自己很有诚意。
“何事?”
“晚辈是想请前辈帮我录制一枚御兽牌。”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老太太的语气忽变的有些惊讶。
“自然知道,晚辈的御兽牌便是别的地下录牌师帮忙录入的,所以晚辈对这些材料极为熟悉。”
“……”老太太听罢沉默了几秒,遂之语气忽然又变得冰冷,“那你还是去找别的地下录牌师帮忙吧,我不做这个很多年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反手一拉身旁的那根锁链,三人背后的甬道里便再一次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可是前辈……”韩柏松有些不甘心,本想再说些什么争取一下,却不料那老太太竟情绪激动的转过身来怒吼道:
“够了!我说了我不做这个很多年了!”
韩柏松愣住了,倒不是因为老太太反常的举动,而是因为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竟然没有眼睛!
只见老太太的眼窝深陷,原本眼珠该隆起的位置,此刻已被触目惊心的疤痕所覆盖。
很难想象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不过从老太太情绪出现波动的分叉点上不难猜出,她的这双眼睛很有可能便是因为私录御兽牌才惨遭官府迫害的。
事已至此韩柏松也不好再做强求,只得悻悻转身拉起了因为害怕而捂着眼睛的小钰,“抱歉,打扰前辈了,我们这就离开。”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可以成为御兽师!”
就在韩柏松与小钰即将弯腰钻进甬道之际,一直缄口不言的张顺文竟从嘴里冒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老太太听罢干唇微张,竟出乎意料的没发脾气。
韩柏松则是暗暗拉了拉张顺文的衣角,示意他别再多嘴。
可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但一把将韩柏松的手给打开,还一边向前踱步一边义正辞严的大声说道:
“可是明明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凭什么只有达官贵族可以学习御兽!不应该每个人都有去争取的机会么?”
‘卧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种觉悟!’韩柏松当即在心中暗夸了一句,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大放豪言的时候。
韩柏松当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怀疑这小子是刚刚跑的太急,把脑子给落在天香食府了。
然而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韩柏松以为老太太会因此大发雷霆的时候,她竟蹒跚着脚步站起了身来,哀叹着呢喃道:
“是谁要录入兽牌,且随我来吧……”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