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夫人这...”在回福安堂的路上,老嬷嬷看着周氏的面色,斟酌着终于开了口。
周氏冲她摆了摆手,却是摇了摇头:“你不必多说,我心中有数。”
老嬷嬷看着,心中不由有些不忍:“夫人能忍到现在才出手,怕是因为林姨娘又要准备对她使绊子了,夫人如此聪明,自然知道主动不如被动的。”
她其实不是很了解沈容枝,但却也知道她那个人最是受不了气,林烟儿几次三番招惹她,说实话沈容枝能忍到现在算是看在裴极和周氏的面子上了。
周氏听了却是笑了笑,只是笑容中有些许的苦涩:“我也是从内宅的争斗中混出来的,自然是晓得其中的门道。”
“您既是知道,又为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是在担心,这孩子手段不够狠辣,又这样刚直,怕是日后会有大麻烦。”
成大事者应当不拘小节,这世上谁人成就了大事业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沈容枝有这样的魄力,可坏就坏在她的心肠还不够狠,不够毒辣。
若是她这次能果决一些,再狠毒一些,或许林烟儿就不会只是去罚跪抄佛经这么简单了。
老嬷嬷看着周氏的脸色,不由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周氏看见她这模样,不由微微一笑:“那孩子不好的一点就是心肠太软,若非如此,连你这般的人又怎能被她打动?”
“老夫人莫要取笑于我了。”
主仆二人便就这样走着,周氏面上的笑容却是在慢慢消退:“我担忧的是,她将来会因为手段不够狠辣不够果决,而因此吃大亏。”
沈容枝和长公主的事,周是还是能稍微看得到一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愈发担心——同皇家的人打交道,如同与虎谋皮,可沈容枝偏生又是这样的软性子,这可叫人怎样说才好呢?
此时的青秀苑中,沈容枝正坐在座位上等着。
她手中端着的茶已经凉透了,可她却一次也没有动,神情中是一片的心不在焉。
小桃瞧见了,刚要上前给她换一盏茶,然而此时院外却传来了几道杂乱的脚步声,只见先前奉命去翠玉轩搜查的人已经回来了,她们手上果然拿着一个小瓷瓶。
“夫人,您瞧,这是奴婢们从那林姨娘房间的多宝阁上发现的。”
沈容枝略一点头,随即便将那瓷瓶的瓶盖给打开,只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顿时便叫人觉得脑中一片的神清气爽,竟是十分的提神。
她将那瓷瓶转交给了太医:“你请看一下这里面装着的是不是解药。”
太医闻言急急接过,只一闻,他便立刻睁开了眼睛:“这成分中的确有可以解断肠花之毒的解药。”
沈容枝微微一笑——看来没猜错。
“那给将军服下吧。”沈容枝对林烟儿爱裴极这件事看得极为清楚,因此极为笃定她是绝对不会害裴极的。
果然,在裴极服下了药丸之后,不多时他的呼吸便顺畅了不少,面色也渐渐褪去了那一层附着的灰白。
太医一探脉象,随即面色一喜:“裴将军体内的毒素已经在渐渐地清了,脉象也没有原先那样的乱了。”
这一句话,无疑是彻底把林烟儿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这下,原本先前还有些心疼她的下人统统都唾弃了起来:“这姨娘当成这份上天下怕是也只此一家了。”
“可不就是,亏得我现在还心疼她那样惨,现在看来,我还不如心疼我自己呢!”
既然这边事已了,沈容枝便也没了留下来的意思,她叮嘱了玉竹几句之后,便带着小桃和明月走了。
外面的天光此时有些昏暗,似乎是要下雨了。
沈容枝有些沉默地走着,心情莫名也变得沉郁了几分。
“夫人今日打败了林姨娘,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呢。”小桃没心没肺道。
“若不是咱们夫人提前布了局面,这次说不准跪祠堂的就是咱们夫人了!”明月叉着腰冷笑。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若是这次我输了,可不仅仅是跪祠堂这么简单。”沈容枝幽幽道。
小桃瞪大了眼睛:“那还要如何,难不成还是杀了您吗?”
“林烟儿肯定会有意引导大家往密林刺杀上想,虽然不知道她具体会怎么做,但绝对会让所有人都怀疑我是一直想杀裴极中的一员。”
“试想,裴家这样家大业大,若是裴极死了,留一个年迈的周氏,这家族和落在我手中也差不多了。”
明月狠狠打了一个激灵:“她果真是好狠的心肠!若是老夫人相信了的话...”
那沈容枝绝对会比死更惨。
小桃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那夫人方才给那她那样的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要我看还不如...斩草除根。”
沈容枝的脚步微妙地一顿。
事实上,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手段过于慈善了些,可若是让她硬生生毁去别人生的希望,她沈容枝做不到。
好半晌,沈容枝方才道:“这样的惩罚,倒也足够了。”
两个丫头看她的模样显然不愿多说,也十分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烟儿的药丸果真十分有效,当天晚上,裴极便有了意识,直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他才算是彻底醒了来。
裴极躲过一劫,这自然是皆大欢喜的,顿时裴府中又恢复了一片的生机盎然。
可林烟儿先前闹出的动静这么大,裴极怕是不想不知道也不行了。
况且,沈容枝本来就没打算要瞒着裴极,因此便也没有特地下封口令。
很快,裴极便轻而易举地从玉竹那里得知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在说道林烟儿在被拉出去之前辱骂沈容枝给她挖坑的时候,玉竹的语气中也有些迟疑。
“总之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这件事又的确太过巧合了。”玉竹跟着小媳妇一样纠结了起来。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裴极在听完了之后,竟是好半天都没有言语。
直到玉竹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时,才注意到,那年轻俊美的少年此时正看着自己案几上的花,似乎是在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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