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大骇,不由都像看个怪物一般看着沈容枝。
那傲然伫立于殿中的女子,不过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大好的豆蔻年华。
谁家的女儿不是从小就娇娇柔柔如同培养最娇贵的花儿一般精心养着,平时磨破了一点皮就会红眼。
可眼前的沈容枝——众人口中的出身低贱的女子,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用匕首划伤了自己。
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宫女吓得小脸煞白,一路小心翼翼地端着那小半碗血去给那太医了。
太医的心情犹如一团乱麻,他看了看沈容枝,随即便下定决心一般上前去,对皇帝道:“陛下,如今事情尚未有定论,还希望您能允许臣...”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周围的人都在惊呼。
太医疑惑一转头,便看到此时沈容枝的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人,竟是裴极裴将军。
裴极手中拿着金疮药,只是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给沈容枝上了一层药,随即便又用绷带将伤口给裹了起来。
全程这个少年将军都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神情却是无比的注目,仿佛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沈容枝一般。
众人瞧着瞧着,不免都大声咳嗽了起来。
“你们都感染了风寒吗?”裴极的声音好像是地狱传来的一般,众人都纷纷一惊。
沈容枝的眼睛垂着,丝毫没有让人瞧出什么来,她的声音淡淡的:“多谢将军。”
裴极的手一顿,随即便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沈容枝却也不觉有什么,她的面上依旧带着笑,已经看向了钦天监:“想必太医要验血,也不是这么一时半刻的事,既如此,我们接着说就是。”
她的手已经触摸到了账本,却又突然笑了一声,看向众人:“我倒是差点儿忘了。”
“我感染鼠疫在公主府试药期间,因为难忍药物副作用,因此便控制不住自残。”她挽了挽袖口,众人一看果真发现了伤痕,不过此时已经快愈合了。
“不过伤口并不深,因此血很快就止住了,除了手腕,还有一些其他的伤痕,想来应当是不受影响的。”
长公主闻言,略一点头:“不错,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
沈容枝因为痛苦而自残的事情极为隐秘,鲜少有人知道,因此此时众人听了,面上都闪过复杂的神情。
“我怕吓着大家,所以并没有大肆宣扬。”沈容枝已经拿起了账本,看向了钦天监,“不过为了防止道长误会,我便先提前说一说。”
她说着,目光已经落在了账本上,只略一看,随即便又合上。
再开口时,沈容枝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先前你们都怀疑我放着公主赏赐之物不用,转而用回春堂的五千两,仅仅是因为我贪心,其实不是的。”
沈容枝转向了钦天监:“你们此前去我院中搜查的时候,应当发现了我放在案几上的小木盒,那盒中全是收据。”
钦天监当然不知道什么盒子不盒子的,当时他一进福莲苑院中,便是按照皇后说的那般,是直冲着多宝阁而去的。
哪里还有心思看其他的?
此时有一同前去搜查的人都点了点头,七嘴八舌道:“不错,我的确看到了。”
沈容枝瞥了钦天监一眼:“你们不信的话,大可以现在去看看。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是我资助贫苦孩子给他们买衣衫和米面粮油的收据。”
她一抬眼,气势陡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诸位,我的那些赏赐都是拿去给这些穷苦孩子们买需要的东西了,这些事情都是有迹可循,我不怕你们去查。”
“所以,那账户上的五千两,的确是作回春堂周转用用。”
皇帝的语气中多了些趣味:“噢?你为何要资助那些人?”
“因为臣妇出身低微,最是懂得人间疾苦,所以能帮衬的都会帮衬些。”沈容枝并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好宣扬的,因此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事实上,她能重活一世,恰恰说明了老天并非无眼。
因此沈容枝这辈子都格外注意积德行善,前生她也常做善事,只是李自严常觉不屑,并且也勒令她不得将钱花在没用的地方。
既然这辈子她有了重新做选择的权利,又为何不放一放手,想做什么就去做就是。
横竖那些金银珠宝她也用不上,能捐的便都捐了。
“这裴夫人可真是个大善人啊...”
“是啊是啊,当真如个下凡济世的仙女一般。”
钦天监原本面上带着嘲讽,赫然一副不信的模样,此时有特地去裴府一趟将木盒拿来的人已经赶了回来。
众人一看那盒中之物,果然是一张张珠宝变卖的凭证,不由心中五味杂陈。
沈容枝却是对长公主行了行礼:“容枝未曾经过公主同意,便擅自变卖您赏赐之物,还请公主莫怪。”
“这事物我既已经赏赐于你,便是你的,既是你的东西,自然是由你处置。”长公主笑了笑,“只是你太过低调,倒是惹得钦天监误会了一番。”
言语间,全然是指责的意味。
钦天监身为道家之人,毕生愿望便是飞升成仙,最听不得别人说沈容枝是仙女下凡济世之类的言论,此时冷笑:“那你又作何解释你无故在鼠疫前存的那一批药物?”
沈容枝还未说话,便听闻长公主已经接话了:“她所屯药物,皆是出自我的意思。”
皇帝的面上不易察觉地闪过了一丝阴冷:“皇妹,你此言何意?”
“皇兄,你有所不知,我府中的鸟儿最近都生病了,太医说,须得在鸟儿日常的吃食中加入玉珠,因此我才下令大力收购。”
“在鼠疫爆发的时候,我原以为商贩劫药而逃了,没曾想最后还是历尽千辛送来了京都,更是在紧要关头派上了大用场。”
“如此可见,乃是天佑我大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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