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阿礼逼得萧阳羽说出了玉镯的来历。知道是那天赏了萧大公子一巴掌的女娘所有,宋知礼比了个大拇指,佩服他有这般让人‘心痛’的受虐倾向。
在萧阳羽鄙夷的白眼下,知礼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那镯子没了,怎么办?”
他摆摆手,瘫靠在车厢上:“无妨,收货日是后天,我有法子。倒是你,昨日施乐咏死在春闱考场,陛下下旨五日内破案,你家阿行大人本就因为案子心烦,如今你又给他整这出。”
“啥?”宋知礼一个激灵,“施乐咏死了?”
萧阳羽不置可否地点头。
宋知礼立马起身下车,萧阳羽见状赶紧吹上去,要真让她跑了,那屠子的火怕是要着到自己身上。
阿礼用出全身气力,重新跑回赌坊内,正好遇见和莫燕莎并肩走下台阶的孟知行。
“屠子!昨夜!施乐咏在赌坊内!”
孟知行闻言眉头一皱:“昨夜?你也在此?”
知礼怔愣,傻傻反问:“这…是重点嘛?”
孟知行没理他,和穆阿猛道:“去查查昨晚大理寺值班的是谁。”
阿猛抱拳领命后带着两人离开。孟知行又对莫燕莎抱拳道:“莫掌柜,在下先告辞了。”
莫燕莎笑笑点头。
或许真的是有些生气,孟知行略显粗暴地拉起知礼的手往外走去。
把她丢进马车,萧阳羽憨笑着想要离开。孟知行叫住他,道:“统查府兵器房许久没打扫了,明日你去打扫一下,把兵器都擦擦。”
得,把庄欢喜的手镯给抵押出去了,现在还惹得一身苦力活。
孟知行上了车,没等萧阳羽马车就走了。
今夜不知为何,夜市没几个出摊的小贩,也没什么出来闲逛的百姓,回去路上就显得很寂寥。
宋知礼犯了错,不敢坐在主位上,就缩在一旁提心吊胆。孟知行瞧她一眼,却没有动怒,而是问道:“昨夜你见到施乐咏,他在做什么?”
陷入回想,阿礼道:“昨夜见他,在二楼雅间,很高兴,说自己通赢,但是又好像没赢。”
阿礼回忆了很多细节,与莫燕莎说得没有很大的出入。
根据他们虽说分析,理应就是中了驱魂散的状态。
也就是说那时候施乐咏就已经中毒了。
若是考生以外的人下毒,就是大海捞针了,那若是考生下的毒,理应不出半个时辰就有消息了。
“孟知行。”
阿礼突然叫到,孟知行嗯了声。
“孟知行。”
阿礼又重复了一遍。
陷入沉思的孟知行抬眸看她:“怎么了?”
阿礼甜甜笑笑:“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莫要以为说句好听的话,今晚的事就能过去。”
孟知行没给她台阶,阿礼正要说话,外面响起口哨声。口哨声极像夜莺,是肆部的暗号。孟知行叫停了马车,嘱咐骆明哲将其送回福园后,转而向着统查府而去。
车上的阿礼抬出脑袋,看着渐渐变小的男人背影,撇撇嘴。
不过盏茶时刻,孟知行已经回到统查府,在早一步回来的萧阳羽带领下径直去了地牢。
牢狱入口,遇到等候的大汉穆阿猛,三人一起朝下走去。阿猛道:“据值夜的大理寺士卒口供,昨夜共六人给他们偷偷塞了钱出寺,五人都与施乐咏没有关系,只有……”
三人到了狱牢,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孟知行双眼微眯,浅笑道:“曹公子,别来无恙。”
没错了正是庄列荀的二弟子,曹博远。
曹博远展袖作揖:“阿行大人,又见面了。”
“昨夜出大理寺做什么去了?”孟知行直入主题,丝毫没有废话。
曹博远和煦笑笑:“闲来无事,出寺闲逛。”
孟知行坐在矮凳上,给自己倒了碗水:“曹公子好雅兴,花了百两银票出门闲逛。”
曹博远还是和煦笑着,正要说话,孟知行又道:“驱魂散虽是江湖盛行,但是在王都和陵州,只有一些游侠和江湖门派有所存货。这些消息,想查不过就是花些时间。毕竟没有什么江湖门派会想要和皇室作对。”
“阿行大人,莫要着急啊,可否听在下将话说完?”曹博远不紧不慢,寻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地方坐下。
孟知行比了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驱魂散是我所下,就在金沙赌坊,毒药是从江山风雨阁门中弟子所得,大人大可以去查。只是我没能想到,”曹博远一些咬牙切齿,双拳握得作响,“驱魂散对药量把控这般严格,我没能一招得手。无奈只能在考试期间再次动手。”
孟知行侧首,问:“你为何要杀他?”
曹博远那阴狠表情骤然消失,笑容爬上脸颊:“谁叫老师偏袒他,一个日日只知道寻欢作乐的废物,居然能在扬州乡试夺魁?我十余年寒窗苦读,竟比不上他在窑子里待着?定是老师与那乡试考官串通,拿到了题目。”
为了不背上弑师的骂名,只能杀了施乐咏嘛?
孟知行心中猜测,目光却愈发寒冷:“那在考试期间,你是如何动的手?”
“避开视线而已,有何困难?”曹博远摊手反驳。
孟知行步步紧逼:“我是说,用什么杀了他!”
“毛笔,削尖些就行,踩在鞋底,大理寺那帮夯货自然发现不了。”
听着曹博远从容不迫的回答,孟知行轻轻颔首,说的倒是有理有据。他又问道:“那你为何第二日才动手?”
曹博远面色顿凝,好像这问题让他有点猝不及防。可面色也很快恢复如常,他平静道:“没找到机会,不然我定不会让他考完第一日。”
孟知行笑得有些神秘莫测,他将碗中白水一饮而尽,将碗重新置回桌面后起身离去。
随着牢狱年久失修的大门发出刺耳声响,曹博远那从容不迫又和煦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牢房门前,双眸视线落在桌案上那空空的碗上。
夜空月朗星稀,萧阳羽快步跟上孟知行的步伐,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这…就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