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观完审案全程,见冯安回到后堂,便想先向她见个礼再告退。
还没等她往前走,冯安的贴身丫鬟瑞珠便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后道:“唐姑娘,大人让你不必多礼,叫你速速回去休整。”
唐云通过了六艺比试,接下来便是文试,文试分为三场,每场持续三天,共计九天都要待在考场里,这对身心都是一大考验。
唐云听了,笑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好好休息。”
告别瑞珠,唐云步出县衙,门口围观的百姓在衙役的驱使下,已经三三两两的离去,唐淑仪在门口等她。
“大姑。”
唐云走上前。
唐淑仪点点头:“我送你回去。”
唐云道:“好。”
县衙门口不允许驾驶马车,两人同行往外走去,马妇驾着马车等在路口,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转动起来,唐云目光落在唐淑仪的脸上:“大姑,你很难过?”
唐淑仪缓慢眨了下眼,避而不答,反对唐云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
林氏已死,如果不是唐云在林氏那找到人证和物证,这件事可能永远不会真相大白,她也可能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被调换科举功名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或许差一点就变成一个痴呆了。
唐云微微靠在车壁上,姿态放松,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大姑,不必言谢,这是一场交易不是吗?”
她帮唐淑仪夺得家主之位,唐淑仪当上家主之后,唐府的家产分她一半。
当然,唐顺仪和她打赌的那一份不算在内。
唐淑仪摇头:“一码归一码,在这件事上,我确实应该向你道谢。”
她看着唐云,语气柔和:“你放心,等我回去后,便整理家中产业,等整理完了,会立刻和你联系的。”
唐云淡笑道:“好,那我就等大姑的好消息了。”
车内恢复寂静,马车外路人的喧嚷声隐隐传入车内。
他们在说今日之事。
一边感叹思转蛊的神奇,一边又痛骂唐顺仪的无耻和歹毒。
唐淑仪听了几句,方才还算平静的神色陡然间消沉下去,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今日之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唐云看她一眼:“作恶的是她,这与大姑何干?”
唐淑仪低下头,声音有点哑:“是我没把她教好。”
之前她只以为唐顺仪是不知何时起升起了对权力的渴望,虽然两人在争家主之位,但在她心里,唐顺仪依旧是她的妹妹,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但今日之事真的尘埃落定后,她方知,她把唐顺仪当妹妹,唐顺仪却早已不把自己当姐姐对待。
她的妹妹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坏掉了,而她浑然不觉,还只当一切如常。
她顿觉遍体生寒,冷意刺骨。
马车驶入昌达街东巷停下。
唐云下车前,唐淑仪收拾好情绪,嘱咐她:“好好休息,接下来的文试还有的熬。”
“知道了。”
唐云同她挥手告别。
回到院里,王氏等人都还在厅堂里等她回来。
简单和他们交待几句后续,王氏唏嘘不已,没想到为了功名,唐顺仪竟能对亲生姐姐如此狠心。
接着,他拉着唐云,直念叨:“菩萨保佑。”
还好那蛊虫没有落在唐云身上。
其实那蛊虫并不会对唐云造成任何伤害,毕竟她和唐顺仪没有血缘关系。
但这件事目前还不能暴露,从彭夫子至今没跟唐云说破,就知道目前维持这个身份才是最安全的。
唐云也没打算将这事告诉王氏,不是怕王氏不信任他,而是怕王氏不知不觉间被人套了话,或者其他类似于蛊术这样的手段。
事以语泄,既然要先藏好身份,自然最好先将此事藏在心里。
叙完话,王氏让唐云先去用膳:“别为这些事伤神了,接下来的选拔赛才是最重要的。”
等唐云用完膳去休息后,王氏拉着韩策和唐斯年到小佛堂念经拜佛。
小佛堂是这几日王氏叫人布置的,多给菩萨佛祖上上香,让神灵多多保佑她女儿。
……
另一边,唐淑仪回到唐府。
早已有下人将今日之事禀告给唐卉和姚氏了。
现在管家权在她正君手上,消息能传过去,说明这事是唐淑仪默许的。
毕竟这种事她根本不知如何对母父开口。
唐卉瘫痪在床,又口不能言,只盯着唐淑仪默默流泪。
姚氏裹得严严实实,下人禀报完后,直接眼一翻,晕死过去。
等他醒来后,看着唐淑仪,沉默良久,泪水自眼角滑落:“报应啊……报应,这是林氏,在报复我……”
他说一句话,便要停下来喘上一喘。
唐淑仪拧眉看向他:“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确实很疑惑唐顺仪是如何与林氏搭上线的,看来根源在她爹这。
姚氏却不肯多说,最后只道:“爹不求你,原谅她,算爹求你,你……给她,送点东西去吧。”
发配边远之地充军,从小娇养长大的唐顺仪如何吃得了这个苦,他不免有些心疼。
可看着面前大女儿唐淑仪,他又觉得连对小女儿的心疼又都成了一种罪过。
他只好看着唐淑仪,沉默不语。
见唐淑仪缓缓点了头,姚氏顿时松了口气。
……
傍晚时分。
唐顺仪头发散乱,带着枷锁,身形狼狈,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差役拉着铁链的一端将她牵回牢房。
判案后,她便被拉出去示众了。
此时,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刻,看见她,路过的百姓都往她身上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牢房阴暗狭小,寒风透过窄小的通风口在牢房里肆虐,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墙壁污秽不堪,脚下铺的是稻草,稻草里是横行的老鼠,她站在牢房里,一动不敢动。
唐淑仪就是此时进来的,她给牢头塞了点银子,便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
姐妹两个静静对视一眼,唐淑仪率先移开目光,因为唐顺仪看她的目光没有一点悔恨,反而还透着恨意。
唐淑仪一言不发,把东西从栅栏里一点点塞给她,里面有一些干粮、御寒的棉衣还有一点银子。
东西不敢装太多,也不敢装太好,怕被抢走。
临走时,唐淑仪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转回来,她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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