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和苏月在最后一刻回到清河书院。
次日下午,是乐礼课,唐云先是去看了看养病的乌兰那,便来到一处茶楼。
一回生,二回熟。
唐云对相亲并不排斥,能先互相见上一面,总好过盲婚哑嫁。
先看看苏月的弟弟长相品性如何,再做决定也不迟,反正吃亏的总不会是她。
她先到了二楼雅间内坐着。支起窗,撑着下巴,楼下人流如织。
小二姐上前来为她煮茶,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后,一杯盈有香气的茶被放在唐云面前:“客官,请慢用。”
“嗯。”
唐云端起茶杯,尚未来得及入口,窗外便传来几道声音:
“你们听说唐府那事了吗?”
“你是说那唐府那位唐二小姐,为了不去学院,故意装病,事情败露后气晕老娘一事?”
“你的消息都落后了,她这次把她老娘气到失声,完全不能说话了,不仅如此,连她亲爹也被她气得一病不起!”
唐云收顿了顿,接着淡定喝茶,继续听着楼下关于唐顺仪的风言风语。
“真的假的?同时气倒亲爹亲娘,竟能做出如此不孝之事来?”
“你别不信,现在啊,唐府掌管中馈的可是唐大小姐的正君宋氏,要不是唐府正君病得厉害,那宋氏能出面执掌中馈?”
“那看来是真的了,不知这唐二小姐做了什么事情,竟让她爹娘都气晕了?”
“你们且听我细细说来。”
另一人仿佛亲眼所见,细节生动,说得有鼻子有眼,什么唐二小姐和唐大小姐争夺家主之位啦,装乖卖巧将官位哄到手后,便本性暴露啦,最后受不了打击的唐家主和唐主君便被气晕啦。
楼下一群人说到最后越来越离谱,在他们嘴里,连唐卉瘫痪一事都是唐二小姐暗中动的手脚。
真正的罪魁祸首唐云举起茶杯,遮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见唐云在听楼下的对话,小二姐便也插了一嘴:“那唐府的家主摊上这样的女儿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唐云目光转向她,问道:“这事最近到处都在传吗?”
小二姐道:“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客官,这几日唐府的事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唐府是高门大院,内里的事如何会传到市井里来?
如今管家权可是在宋氏手里,看来此事是她大姑唐淑仪的手笔。
只是,此事大部分乃编造,经不起细察,可毁不了唐顺仪,大姑怕是不能如愿。
唐云端着茶杯,细细呷了一口。
苏月怎么还不来?
……
苏府。
苏月有些焦急地看了看天色。
她被苏明关在了门外。
她紧皱着眉头,重重拍门:“苏明,别逼我让人来拆了你的门。”
她的语气神态严厉,端起一副气势十足的架子,但门外的丫鬟小厮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仿若未闻。
“有本事你就拆。”
苏明的声音从门里传来,语气淡定,浑然不惧。
苏月一噎,她还真不敢。
别说她下不了这个手,就说她要是真敢干这事,她娘她爹都不会放过她。
她好声好气劝道:“我同窗都在酒楼等着了,她文武双全,长相出众,你听话,先去见一面如何?”
“你是要我当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么?”
苏明语气坚定道:“我已心有所属,为人夫之义,从一而终。就算你那位同窗再优秀又如何?这又与我有何相干?”
苏月无语,知道他这是还忘不掉那什么神女姐姐,不过什么为人夫,合过八字、拜过堂了吗?
她凑到门缝里道:“明哥儿,你如今这情况,大姐当然不觉得是你的问题,可外人却不这么想。
我同窗唐云,她心胸开阔,见识不凡,难得也是和我同样的想法。她八字也硬,并不介意你克妻的名声,错过了她,你再难找到下一个如此好的妻主了啊。
再说,你那什么神女姐姐,先不说你连人家名字都不清楚,万一人家也对你克妻的名声心生芥蒂怎么办?
到时候,你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啊?”
屋内,苏明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床头吊着的一根红签,这是他遇见神女姐姐的时候求得的红签。
他吊在床头,便是希望月老能早日为他牵上红线。
而且,这红签上明明是【窈窕君子,淑女好逑】的上上签啊。
怎么他这些日子外出却总是遇不到对方?
渐渐的,他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对方有缘无份了。
他沉默了一会,道:“她不要我,我就出家当和尚去,绝不拖累家中弟弟们的婚事。”
门外,苏月还在劝:
“明哥儿,你知道大姐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外面那些闲言碎语说得多难听吗?大姐只是希望你能觅得良缘,让那些碎嘴的人看看,你也能嫁得很好。”
门突然开了,苏月顿了顿,就见苏明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问:“可是,大姐,在我出嫁这件事上,外人的看法真的比我的感受还重要吗?”
他的语气十分认真,苏月愣住了。
仿若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击中了心脏。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思考,两者根本不在同一天平上,但人们往往就是会因为外界因素而忽略真正重要的东西。
想通这件事后,苏月彻底放弃撮合两人的心思。
她认真回答道:“当然是你的感受更重要。”
她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三苏明的头,眼底带着点无奈:“对不起,是我魔怔了。你不愿去便不愿不去吧,我惹出来的事,我自己去解决。”
苏明笑了,笑容十分干净,他露出两颗虎牙道:“那你快去,别让你同窗等久了。”
看着弟弟的笑容,苏月心情复杂,但转念一想,日后苏明不出嫁就待在家里,她家又不是养不起,再说了,有她在,谁敢给苏明脸色看?
况且这样,苏明日后既不用伺候妻主和公公,也不用和别的男人争斗,说不得日子过得更好呢。
罢,罢,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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