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山林。
等那些斥候因火势太大而逐渐撤退后,洼地里的猴子们扔掉身上宽大的衣服和兵器,虽然它们不会飞,但它们个个都是丛林高手。
一个个身姿矫健地跃上树,尾巴勾住树枝,几个跳跃间,就轻而易举逃出了火圈。
金山村。
斥候们还找到了被打晕在林中的同僚,顺便将人救了回来。
宁言赞扬了她们一番后笑着问,“是哪位勇士想出的火攻?”
底下的斥候们面面相觑,没人应答。
大雍朝规定,未经上级明确指令,是不允许私自放火烧山的,所以此时没有人开口承认,宁言也不觉得奇怪。
她语气温和道,“别担心,这是特殊情况,县丞大人不会治你毁坏山林之罪的,相反,这还是大功一件。”
斥候们沉默着,依旧没人应答。
桃花村。
一只逃出火势的猴子一落地,便急忙扭过头撩起自己的尾巴,只见尾巴尖有一小撮毛发被撩黑了,它心疼地吹了吹自己的尾巴,气急败坏地叫唤:“吱!吱吱吱!”
谁?哪只猴子放的火!
一个穿着士兵服的高大人影走过来。
衣服中间突然被撩开,露出一个猴脑袋来,它好奇看了一眼那只吹尾巴的猴,“吱吱?”
咋了嘛?
“吱吱吱?吱吱!”
你会不会扔?烧着我尾巴了!
它正要冲上去和那只穿着衣服的猴干架,就见那“人影”的上方动了,头盔被取下来,露出一张猴脸来。
是小猴王。
小猴王高冷看它一眼,它立马从心改口,“吱吱吱!”
扔得好,只烧到了我的尾巴尖!
小猴王冷哼一声,跳下来重重挠了它一爪子,其它猴尾巴都藏在衣服里,哪里会被烧到?这只猴肯定又悄悄把尾巴放出来了!
幸好它们是晚上行动的,不然就它们这德行早暴露了。
桃花村。
一直等到母鸡打鸣时,不仅进山找人的士兵们还没回来,连去清河县的士兵也没回来。
唐卉已经痛晕了过去。
宁言再一次派出士兵进山找人,同时派人骑马赶去清河县。
天边的红色已经消失,去桃花村查看消息的斥候来报,起火的地方只剩下一堆黑灰和散落的兵器。
那群山匪已经彻底被消灭了。
这场剿匪行动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金山村山林里。
眼见天色逐渐亮堂起来,溜了一晚上人的银环蛇吐了吐蛇信,便悠悠然离开了。
帮它指路的麻雀也跟着它飞走了。
太阳越出地平线,“沙沙”声也彻底消失不见。
徐村长和身后逐渐壮大的士兵们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个士兵气喘吁吁道,“徐村长,你确定这声音,真是徐大夫发出的示警吗?”
“应该……是吧?”
“可是,我们几乎把整座山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人啊?”
“这……”
“太阳一出来,这声音就消失了,”一个士兵抱住胳膊,觉得有些瘆得慌,“我们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了精怪吧?”
“别怕,就算真是什么精怪,现在也天亮了。”
说到天亮,所有士兵都沉默了,“继续找吧,主簿大人还等着治伤呢。”
另一边,落在坑底的徐大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嗯,她睡了个好觉。
感觉久违的也可以在林子里睡一觉嘛。
她睁开眼,就见到坑顶冒出一个脑袋,头顶还有几片落叶。
“哟,村长,您老又找到我了。”
徐大夫挥手,闲适地打招呼。
接着,她就看见坑顶边,又冒出一个,两个,三个……好多个脑袋。
都顶着黑眼圈直直看着她。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穿着官服。
徐大夫:“……”
有点受宠若惊啊!
唐卉醒了,疼痛感已经消失了,但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她高声质问宁言,“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
“来了——大夫来了——”外面传来士兵们激动的声音。
徐大夫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士兵,她双脚离地,就这么一路被飞快地提溜走。
“我可以——”自己走。
她张嘴吃了一嘴风。
她只好无奈闭上。
等她被放进屋内,宁言立刻拉着她到床边,“徐大夫,快帮我家大人看看,她四肢没有知觉了!”
徐大夫一听,先打量了一遍唐卉的情况,神情慢慢严肃起来,对匆匆赶来的徐村长道,“去拿我的药箱来。”
“已经准备好了。”
宁言一挥手,马上有人提着药箱过来。
“怎么受伤的?”
徐大夫先是为唐卉把脉。
宁言将昨日唐卉被山匪掠走的过程一一说了。
徐大夫眉头缓缓蹙起,她松开唐卉的手腕,掀开被褥,脱下她的外衣,检查她受伤的背部,她语气不好,“脊骨本来就受到了重击,还有错位的情况……”
听到脊骨错位,宁言有些心虚,这很可能是主簿大人在马上被颠簸的。
徐大夫捏捏唐卉的四肢,“有知觉吗?”
唐卉眼中沉声问道,“大夫,我怎么了?”
“因脊骨受损而致肢体不遂……有瘫痪之症。”
“胡说!”唐卉眼睛充血,“庸医!宁言,把她打出去!”
她怎么可能瘫痪?定是这乡野村妇医术不精!
徐大夫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打开药箱,取出针灸包,开始下针,“病患伤势拖得太久了,错过了治病的最佳时机,我先扎几针不让病情加重。”
唐卉脸上充血,声音尖锐,“宁言,我说得话你没听见吗?把她打出去!”
宁言为难道,“大人,您的病情不能再拖了,目前这里只有徐大夫,先让她试试?”
“不能,庸医!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我让你在清河县待不下去!”
面对唐卉的威胁,徐大夫下针的手又稳又快,一点都没有抖动,她还不至于怕一个瘫子。
“暂时不能挪动她,我开个方子,你让人去我家取,记得付钱。”
宁言点头,“没问题。”
徐大夫低头写方子的时候,唐卉还在骂骂咧咧,说要杀她全家。
宁言小声道,“徐大夫,你别担心,县丞大人是非分明,不会让主簿大人如此做的。”
徐大夫摇摇头,“人要瘫了,一时受不了,也能理解,让她发泄出来也好,她之后就会明白,更崩溃的事还在后面呢。”
宁言:“……”
徐大夫停下笔,把方子递给宁言,提醒道,“别忘了我的诊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