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相亲都是很含蓄的,冯静没有直接问出口,先是安静用膳,再不停给唐云倒水,“多喝点,这里的菜都十分辛辣。”
因为事先没跟双方沟通过,所以要先创造机会分别问问双方的想法,这样事情不成也不会尴尬。
秦椒,就是末世前的辣椒,唐云这个曾经连肉和米饭都没吃过的小土老帽来说,这样刺激的口感立刻俘获了她的味蕾,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夹菜的手却十分迅速。
她淡定制止冯静倒水的手,“谢了,不过不用了,也没有很辣。”
话音一落,体内内力一转,隐隐要发红发肿的唇舌瞬间恢复如初,她面不改色地再次夹起一大块红色辣椒放进嘴里。
冯静:“……”
她放下水壶,要不,她直接把唐云叫出去问问?
正在此时,一双白皙的手握住了茶壶把手。
是冯子彦,他被辣得嘴唇发红,像是抹了口脂,他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杯水犹不解辣,再倒一杯。
他眼睛里含着波光潋滟的水色,嘴唇微微张开,隐约可见鲜红的舌尖。
几杯水下肚,察觉到两人的目光,他掏出手帕,不好意思地低头擦拭嘴角的水渍,羞赧道,“我失仪了,实在是太辣了……”
冯静眼睛一亮,接过水壶再次给他倒水,“你不常出府,难得尝尝外面的吃食,多吃点,六姐姐给你倒水。”
冯子彦:“……”
他有点吃不下了,嘴唇感觉都肿了。
但六姐姐还期待地看着他,他就硬着头皮接着吃,吃一口就喝一杯水。
很快,他用手帕捂着嘴,歉意道,“六姐姐,我,我出去一趟。”
冯静颔首,对一旁的银环眨了眨眼,叮嘱道,“跟着十公子,别让不长眼的冲撞了他。”
银环从小伺候冯静,和她默契十足,也对她回眨眼睛:“是。”
冯子彦起身,对着唐云的方向也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去。
银环跟在他身后。
等人走后,冯静就看向唐云。
唐云放下筷子,“有什么事你直说。”
冯静嘿嘿笑,“唐云,我那九弟是个不知好歹的,你觉得我十弟如何?”
唐云闻言,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对方刚刚充满水色的眸子和红色舌尖,哭出来一定更好看,不是,对方容貌明艳动人,却不是个张扬的性子,并不惹人讨厌,反倒惹人怜惜。
她轻咳了一声,“你十弟不是还没满十五吗?”
“可以先定亲嘛,”冯静不以为意,想了想,“他的生辰好像是在九月初,也没多久就能及笄了。”
“你觉得如何?”
与此同时,银环走到冯子彦身后半步处,轻声道,“十公子,六小姐有意撮合您和唐姑娘,不知您意下如何?”
冯子彦反应过来银环话里的意思,脸颊瞬间爆红,他低头紧张地捏着手帕,“我,我可以吗?”
其实他不太理解九哥为什么会不满意六姐姐介绍的对象,六姐姐亲自做媒,那唐姑娘定是不差的,况且,刚刚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情况下,唐姑娘依然选择出手救他。
对方是女子,一旦她有不好的心思,完全可以假装没看见,以此来占他的便宜,还不会有人觉得她不对。
由此可见对方的品性端正。
“十公子,您是冯府的公子,请您稍微自信一点,”银环再次询问,“您意下如何?”
“但,但凭六姐姐做主。”
冯子彦面红耳赤,声音小小的。
银环听见就笑了,十公子可比九公子识趣多了,也更看得清形势,以后日子绝不会差,但九公子嘛,就难说了。
“我,我应该怎么做?”
冯子彦脚下的步伐不禁放慢了,没人教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十公子,待会您看我的动作行事……”
……
等冯子彦回到雅间坐下后,几人接着用膳。
乐伶弹奏的乐曲声在屋内缓缓流淌,房内的气氛似乎没什么变化。
冯子彦紧张地撩了撩头发。
“吃饱了,那我们走吧。”
冯静放下手中的茶盏,茶杯被她放在桌面上,没有盖在茶杯上。
冯子彦垂着头刚站起身,就听见银环轻轻咳了一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就松开手中干净的手帕,他的眼睛跟着手帕飘飘悠悠地落了地,心却被无形的手高高提起。
直到唐云走上前,俯身捡起手帕,递给他,“十公子,你的手帕。”
成、成了?
捡起手帕代表相中了,没有捡起则代表没相中。
冯子彦提着的心落了地,他终于鼓起勇气飞快抬头看了唐云一眼,又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低头,他接过手帕,“谢、谢谢唐姑娘。”
老天奶诶,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一旁的冯静眉开眼笑,摇开一把绘有鹦鹉敲锣图的折扇,“天色不早了,走吧。”
唐云颔首大步往前走,冯静跟上,还不停地叮嘱她,“记得明日就上门把这事定下来啊。”
“知道了。”
冯子彦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走了几步,他就抬头偷偷瞄唐云的背影。
哇。
她好高啊。
走路的姿势也好俊啊。
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唐云转头,冯子彦迅速低头。
小二姐牵来唐云的马,唐云握住缰绳,翻身上马,她骑着马走到冯子彦面前,看着他不安交握的手,扬起嘴角,“十公子,我们下次见。”
下次,就是提亲的时候了。
冯子彦羞涩点头。
唐云一拉缰绳,对他和冯静道,“走了。”
听到马蹄声渐行渐远,冯子彦才抬头去看那骑马的背影,那人似乎知道自己在被注视着,头也没回,抬起手挥了挥。
冯子彦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容。
银环赶来马车。
将自己十弟的神态尽收眼底,冯静笑道,“走吧,送你回府。”
回到冯府。
冯静第一时间先去拜见冯安。
书房里灯火通明,冯安还在处理公务,眉头紧锁。
冯静进来后,就极有眼色地上前为她捏肩,“母亲遇到什么棘手事了?眉头都快打结了。”
冯安揉了揉眉心,她叹气道,“你今日不是刚进学吗?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