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酒楼。
薛晓凤今日刚刚催收完一笔高利贷,带着一帮子姐妹来这县里最大的酒楼,准备享受一顿。
“听说这里的仙人醉乃是一绝,喝上一口就让人飘飘欲仙。”
“还有招牌菜麻婆豆腐、宫保鸡丁……”
接着,这群人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咱们都是跟着头儿混,才能有这般好日子过,搁以前,哪里敢肖想能来这样大的酒楼啊。”
一群人捧着薛晓凤说好话,薛晓凤还没喝酒已经有了微醺的感觉,她豪迈地一挥手,“小二,报菜名,想吃什么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小二姐见状,满面笑容地迎上前,力图以最好的姿态面对贵客,她流利地报着菜名,“麻婆豆腐,二两银子;宫保鸡丁,三两银子;辣子鸡丁……”
她们店里用的可是海外传来的稀罕物,秦椒,价格自然贵了些,但吃过的客人都说好!
就在这时,唐云骑着白马到了酒楼门口。
刚刚坐下的薛晓凤身子一下弹起来,抬袖遮住脸,脚步一转,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开。
她脸上的表情简直像见了鬼,这煞神怎么还活着啊?
围着酒桌团团坐下的姐姐妹妹们一头雾水,小声嘀咕。
“头儿是不是嫌贵了?”
她被人拍了一巴掌。
“瞎说啥?头儿可能是忘记带银子了,我们也走吧。”
一人咽了咽口水,“唉,我还以为今日能尝尝这秦椒呢。”
一群人呼啦啦跟着离开。
小二姐脸上的笑容一滞,接着,她面上依旧扬着笑,躬身伸手,“客官慢走。”
心里唾弃,呸,穷鬼,死装!
一群人从唐云身边经过,她最先注意到的是树上的小麻雀。
“啾啾~”
小麻雀在树干上跳了跳。
然后唐云才从高处瞥了薛晓凤一眼,就这一眼,薛晓凤拔腿就跑。
她摇头,翻身下马,店小二上前牵着马往马厩赶。
“客官,有预定雅间吗?”
见唐云身着锦服,小二姐热情迎上前。
“有,牡丹亭。”
“客官,这边请。”
小二姐领着唐云来到二楼雅间。
门口守着冯静的两个丫鬟金环和银环,两人行了一礼,推开房门。
雅间内用屏风隔开,屏风后几个乐伶正在弹奏乐器,冯静坐在桌边向唐云招手。
“可以上菜了。”她吩咐一旁的小二姐。
唐云在窗边坐下。
等小二姐离开后,银环合上房门。
没多久,门外有人敲门。
银环一本正经道,“小姐,九公子也在如意酒楼,见您也在,特来求见。”
唐云和冯静对视一眼,冯静就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道,“请他进来。”
老实说,唐云此时还是有点期待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相亲。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云已经摸透丙班同窗的家庭情况,大部分是富商之女,小部分是权贵之女,其中最深藏不露的就是冯静,她是清河县县丞的庶女。
冯县丞,唐卉的直属上司,也算是唐云的老熟人了,她的学籍最后就是冯县丞盖的章,她还在对方的县丞署看过书呢。
而且,清河县的知县是个只知道纵情声色的纨绔,几乎不管事,因此冯县丞才是清河县实际上的一把手。
所以,当她知道冯静是冯县丞的女儿后,等冯静再次提出联姻时,她就顺势答应可以相看一下。
娶唐卉顶头上司的儿子,听起来就很刺激。
不过,毕竟是要娶回家过日子的,还是先相看一番再做决定。
房门被推开,一个头戴黑色幕蓠的哥儿慢慢踱进来,他紧张地捏了捏手指,对冯静行礼,“见,见过六姐姐。”
声音空灵悦耳,但带着点些微颤抖。
冯静见他戴着幕蓠,微不可见蹙了蹙眉,然后她对唐云歉然一笑,“我这个九弟没怎么见过生人,有些腼腆。”
唐云摆手表示不介意。
然后,冯静介绍道,“这是我同窗唐云,有六姐在,没那么多讲究,你把幕蓠摘了吧。”
那哥儿听后,却把幕蓠抓得更紧了,“六,六姐姐,我,我最近,脸上起疹子了……”
冯静面色一下沉下去,语气却十分平静,“噢?那你怎么不提前派人跟我说一声?”
她事先跟老九说过此事,对方明明一脸娇羞地点头,表示同意来相看,如今又这般作态,连脸都不露一下,不就是摆明着打她的脸么?
那哥儿双手紧紧相握,“我,我……”
“行了,礼也见过了,你回去吧。”
冯静不耐烦地挥手,回去再跟他算账,此时她只觉得对不住唐云,说好的相看,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还怕唐云会生气,以后不教她刀法了呢。
唐云倒是没有生气,她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别人不愿意嫁给她也很正常。
那哥儿松了口气,这回说话倒是流畅了,“那六姐姐,我先告退了。”
他往后退步,突然,不知什么踩到了他的衣摆,他一下失去平衡,往后仰倒,“啊——”
他往后倒时,还记得伸手去拉幕蓠的黑纱。
“公子——”
他身后的小厮连忙去扶他,抵在他背后幕蓠黑纱的手却用力一拉,那哥儿猝不及防,头顶的幕蓠就掉落在地。
唐云端茶杯的手一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跌倒在地的哥儿惊慌失措地扭头,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脸来。
“老十?”
冯静站起身,慢慢拧眉。
冯子彦怯怯抬头,“六,六姐姐……”
抵住他的小厮惊讶道,“十公子?怎么是您啊,我家九公子呢?”
他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您怎能如此不知羞啊?您替换我家九公子来相看人家,不满意又不愿露脸,您这样先不说会败坏我家九公子的名声,最重要的是……”
小厮眼含鄙夷,“您还未满十五呢!”
突如其来的惊爆消息,让屏风后的乐伶们都齐齐停下弹奏的乐器,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大户人家一般女儿和哥儿是分开养的,因此,冯静平常也见不到后院的弟弟们,所以她第一时间才没发现人不对,这时听完小厮的话,也怀疑地看向冯子彦,“是这样吗?”
冯子彦眼中含泪,一个劲摇头,“不,不是,我没有……”
小厮也眼中含泪,“十公子,您从小没了生父,我家九公子看您可怜,常常照拂于您,多少个日夜,您病重后,都是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您,您怎么能恩将仇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