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用再说下去了。”
唐云扶额,这沙哑的声音听着耳朵疼。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只鹦鹉吃下晶核后声音能难听到这种地步。
凤头鹦鹉歪了歪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唐云。
“啾啾啾~”
小麻雀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后面的事情。
“啾!”
凤头鹦鹉模仿它的声音,十分凶悍地啄了它一口。
没点眼力见儿,滚!
小麻雀被啄倒,跌下书案,在快落地时奋起扑腾着翅膀,从窗户缝里钻出去飞走。
书案上摆着一张名单,上面的人名大都被画上了圈,唐云提笔再次圈起几个人名。
名单是清河学院里所有贫寒学子的名字,她圈起来的人名,都是林雪的人。
射艺课时,她察觉到林雪的恶意后,就安排麻雀去监视对方了,也知道林雪想要干什么,但她没有干预,让其顺其自然发展。
她以一个童生身份参加交流赛,本身就会惹来非议,不管她是不是以实力获胜,他人都会在心里嘀咕她是不是走了后门。
唐卉迟早会知道她入学的事,这么大一颗雷对方不可能不利用。
这颗雷与其等她到了庆阳府时再爆发,不如提前在学院里点燃,庆阳府人多眼杂,势力复杂,哪有一个县里的学院好控制,清河学院满打满算也才几百人。
今日之事发生后,再有关于她行贿类似的谣言出现,学院里的人就会自发为她辩解。
唐云这几日也在暗中收集林雪的消息。
林雪此人十分善于经营自己的名声。
她姑姑是皇商,垄断经营西南地区的盐和茶叶,财产丰厚,更重要的是,她姑姑至今没有女嗣,所以格外偏疼林雪这个嫡亲侄女,将其视为继承人,也因此林雪不缺钱。
面对孤傲清高的贫寒学子,她直接用重金收买,一次收买不行,那就两次、三次……到最后,还能坚持不为所动的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面对张扬跋扈的富贵学子,她彬彬有礼,投其所好,各种珍稀物件不要钱似的送出去,时间长了,再跋扈的人也对她有了好脸色。
不管她私下什么样,明面上她的名声在学院里非常好。
如果今日传播的是林雪为了交流赛名额而贿赂赵夫子的消息,保管一点水花都掀不起来。
因为几乎大多数人都会为她说好话。
这就是名声带来的好处。
令唐云疑惑的是,之前她在吕夫子府邸外遇见林雪时,她还以为对方是学业不精,获得交流赛名额的几率不大才铤而走险上门行贿的。
但没想到她是修身斋的学子,按理说,以她平时的成绩获得直接推荐名额的机率很大,完全没必要去行贿,但她就是干了。
唐云有理由怀疑,她能得到赵夫子的名额,也是因为行贿。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学业是假的?
但这个时代有各种文会、诗会、辩论会,都需要即兴创作,如果真的是学术造假,早就暴露了。
不合常理,莫非对方就是纯粹的发神经?
情绪不稳定,而且就因为看她不爽,就搞出如此大动静,这种行为确实很神经。
唐云不再去试图理解一个神经的思维。
打蛇打七寸,林雪不是想要推荐名额吗?
那她就让她失去这个名额。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交流赛选拔结束,再让她失去名额,不是更好吗?
她看向一旁梳理羽毛的凤头鹦鹉。
不得不说,这只鹦鹉牌翻译鸟实在是太好用了,她获得了比以前更多且更有用的消息。
凤头鹦鹉头上的黄色葵花动了动,它似乎敏锐察觉到了唐云此时的心情,昂首挺胸地走到她面前,扬起翅膀,露出内侧漂亮的黄色羽毛,接着,在她面前转了好几个圈。
唐云:……
沉默地拨开它,墨水还没干呢,把她写的名单踩得到处都是鸟爪印。
凤头鹦鹉抬起爪子一看,头顶的葵花立刻直立起来,“啊,我脏了,我脏了!”
它扑棱着翅膀飞下地,迈着哒哒哒的步伐往门外跑,一路撞倒好几个盆栽和书画筒,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但它毫不在意,飞起来一爪子打开门,落地后,接着又哒哒哒冲出去,用粗粝的嗓子唤道,“谢荷!谢荷!快来伺候你祖宗我沐浴!”
有用是有用,就是这性子太二了。
有翅膀不用,偏要走路,它还老是拆家。
谢荷听见那标志性的声音,嘴角一抽。她之前喂食的时候,这鸟死活不吃,一个劲儿的在那里甩脑袋,她就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可真是我祖宗。”
结果被听见了,这鸟就蹬鼻子上脸,每次都要自称她祖宗。
谢荷从井里打了桶水,舀了一瓢水放在一旁,凤头鹦鹉直接猛扎进去,扬起翅膀,水瓢里的水就撒了一地,“舒坦!谢荷,再给你祖宗来一瓢!”
这动静与其说是洗澡,不如说是在玩水。
院子里闹腾的声音,将冯静引了出来,她觉得实在有趣,在外问道,“唐云,你给这鸟取名了吗?”
唐云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闻言想了想,吐出三个字:“哈士葵。”
冯静嘀咕,“哈士葵?这是什么怪名字,不过和这怪鸟正好相配!”
……
听见舍友回来的声音,慕瑶停下抄书的笔,揉了揉眼睛。
看见慕瑶房内昏黄的灯光,原本说笑的两人同时止住声音。
“吱呀”。
窗户被支起,慕瑶探出头来,率先打招呼,“你们回来了?”
“是啊。”
两人腰间还挂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面对慕瑶清澈的眼睛,她们不自觉矮了一头。
其中一人不尴不尬地问,“你还在抄书呢?”
“嗯。”
打完招呼慕瑶就准备放下窗户。
这时,另一个学子突然沉声道,“慕瑶,你装什么清高呢?你抄一本书才多少钱?你要买书,买笔墨纸砚,还要养夫郎,养孩子……好不容易熬到头,又要缴下一年的学费!”
旁边的学子去拉她,“别这样……”
那学子一把甩开她,双目赤红,“就这么一年又一年的熬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也不想这么做啊,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吗?但只要说几句话,你看,”她取下钱袋,倒出银子,捧在手心,“我就能得到这些,我还能继续熬下去,我还能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还能给她扯一件棉衣!”
“我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我的孩子,我问心无愧,你凭什么那么看着我?”
那人直直盯着慕瑶,声嘶力竭地吼道。
对视良久,慕瑶轻声道,“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不和你对视的。”
她放下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