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王氏奇道,“日子都定好了,二娘没跟你说吗?”
唐云听王氏这么说,电光火石间想起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顿了片刻才问,“爹,你那天在月老庙合的八字是谁的?”
王氏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你和六郎啊。”
唐六郎想起有天柳叔问他出生年月日,原来如此。他不敢看唐云,低头扒拉着背篓上突出来的竹条。
韩策在一旁补充道,“小爹问了六郎八字后,那张纸条还是我写的。”
唐云看了一圈,合着大家都知道,就她和唐六郎两个当事人不知道,“爹,我不是说让六郎回来干活的吗?”
王氏错愕地道,“你竟然真把人当奴仆看?我说你怎么把人指使得团团转。”随即指责她,“那我订日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唐云:……
她当时在干什么来着?噢,对了,当时有人在盯着她,她分心看那人是谁了,没有细想“良辰吉日”。
韩策看着垂头不语的唐六郎,再看看妻主的表情,狐疑道,“妻主,你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吗?”
院内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王氏非常不解,六郎多好的孩子啊,长得好,乖巧听话,人也勤快。
唐云在思索为什么会造成这个误会,她自己本身是习惯有人伺候的,没觉得换个男仆有什么问题,原身在生病前也是有男奴伺候的,所以,她的记忆中也没觉得这思维有问题。
但仔细一想,那些伺候原主的男仆基本都是家中女仆的夫郎,因为这个世界男子比女子多,加之律法的规定,入了奴籍的女子一样要至少娶三个夫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奴才也要随着当奴才,这才是原身记忆里有男仆伺候的真相。
所以,当她换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哥儿到家里,说没点心思谁信?
唐六郎已经调整好心态,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要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只是一个下人……”
“可以有这个意思。”
唐云这时开口,打断了唐六郎的话。
她对上唐六郎的视线,唇角微扬,这个误会倒是来得恰到好处,为了更好地保守秘密,把对方变成自己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六郎有没有这个意思。”
怎么回事,“六郎”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缱绻?
唐六郎脸腾的红了,刚平复好的心跳又不受控制跳起来,他重复道,“什么意思?”
唐云往前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唐六郎下意识后退,他退一步,唐云就进一步。两人目光交汇,唐云低头,凝视着唐六郎明净清澈的眼睛,嗓音低沉,带着股撩人的意味,“六郎,你愿意当我的夫郎吗?”
唐六郎承受不住她的目光,移开视线,扫见王氏、柳氏和韩策都盯着他们。
他的脸更红了。
“六郎?”
唐云又往前走了一步。
唐六郎再度和唐云对上视线,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的惊喜、羞赧和不知所措齐齐涌上大脑,他竟冲口而出,“我给当你夫郎,你是不是就不给我发月钱了?”
唐云错愕,没想到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她沉吟片刻,表情认真地道,“你要是真成了我的夫郎,需要银子的时候,都可以直接朝我要,除此之外,我每个月再给你三两月例银子如何?”
月钱直接从一个月三百文涨到一个月三两银子,唐六郎眸光发亮。
他伸手拉住唐云的衣角,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太激动,他淡淡道,“嗯。”
话音一落,他不禁有些后悔,他是不是表现的过于冷淡了?实际上,他只是怕太过兴奋声音会颤抖。
唐云轻笑,“小财迷。”
一听到有银子,马上就同意了。
“行了,事情说定了,婚服要赶紧准备起来了,六郎你跟我来,我教你怎么量体裁衣。”
王氏见事情说定,笑呵呵地拉着唐六郎做婚服。
……
王氏看着面前歪歪扭扭的布料,陷入沉默。
唐六郎像个犯错的孩子,贴着墙根低头站好。
“算了,我把衣服做好,你最后来缝几针就好。”
王氏铺开布料,拿起剪刀咔咔几声利索裁剪好。
另一边。
柳氏则领着谢荷到地里干活,谢荷认真记下是哪几块田,就让柳氏回去,表示这点活她一个人就能干完。
柳氏不走,“两个人快些。”
谢荷一看老爷子撩裤子准备下地了,连忙拦住,这可不行,通过几天相处,她已经完全看明白了,自家主子可不是个普通人,以后身边跟着伺候的人绝不会少,她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给主子留个好印象。
她转了话术,劝道,“柳老爷,主子过几天就要去书院读书了,她的新衣却还没做好,要是主子入了学堂还穿着旧衣,岂不惹人耻笑,多给主子做几件新衣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呢!”
柳氏一听,是这个理,就歇了下地的心思,“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回去接着给二娘做衣服。”
旁边下地的人看柳氏匆匆走了,就瞅着下地干活的谢荷,脸圆圆的,长得十分讨喜。
一个戴着草帽的妇人好奇地问,“你这丫头是哪家的,之前怎么没见过?”
其他干活的人听见有人问了,纷纷竖起耳朵听。
谢荷大大方方地回话,“婶子,我刚来,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叫谢荷,唐宅那座院子的主人是我主子。”
“主子?你是说云姐儿?”
谢荷挺起胸膛,“对,我是主子买回来的丫鬟!”
当个丫鬟,你还挺骄傲,妇人就不太想搭理她了,脑子似乎不太好使啊。
但旁人却很积极地搭话,一个肩上搭着汗巾的妇人就夸她,“你是跟对主子了,那一家都是和善的人家。”
“对对对,云姐儿还是个读书人,以后出息大着呢!”
“你以后的日子也差不了!”
这些人好话不要钱似的冒出来,戴着草帽的妇人傻了眼,这些人是在奉承一个丫鬟?出门是都忘记带脑子了吗?
这时就有人问了,“云姐儿每个月给你发多少月钱啊?”
此话一出,四周皆静。
大家都竖着耳朵听谢荷会怎么回答。
这几天,村里人私下都传疯了,唐云那个曾经的病秧子花钱买了唐山花家的儿子和五亩上等田!
这哪里是穷的响叮当?分明是人家之前病重,怕惹来灾祸,故意装穷呢!好家伙,病一好,人家不装了,还直接买个丫鬟回来伺候。
也不知道以前人家天天住着大宅子,不愁吃不愁喝的,他们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觉得人家穷得要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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