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实在太过好奇,我不下百次地在手机上搜索过“嘲风”这两个字。
据传龙生九子,嘲风为第三子,是龙与凤的儿子。
其生性喜自由,既爱登高远眺,又爱奔走冒险,故取名嘲风。
百度里只有他神兽形态的绘像,没有对他的人形有过记载。
晚自习上,我摊着书却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他的身影。
想着他好听的声音,他俊美的脸,他的手指轻触过我头顶的温柔,还有他那头极具辨识度的蓝色头发。
这样完美的神明,要什么样的伴侣才能配得上他呢?
反正不可能是我这个将死的倒霉鬼。
看了眼手表,死神的倒计时还剩30多分钟。
我叹了口气,心想待会儿还是去厕所吧,至少死相不会吓到那么多人。
每次濒临死亡时,我身边会浮现出许多鬼魂,它们贪婪地盯着我,我毫不怀疑等我一死,它们即刻就会将我分食。
我正与面前眼眶流血的小孩鬼大眼瞪小眼,班花夏溪月突然用笔戳了戳我的胳膊。
“小神棍,最近穿得不错嘛,看来坑蒙拐骗确实容易赚钱啊。”
“啊?”
夏溪月旁边的小跟班们立马接茬儿:“是啊,明明刚入学那会儿还穷得要死,背着个破包都洗掉色了。”
“现在才不到一年,她就穿上了名牌,你们说她是不是傍上了哪家大款啊?”
我低头看了一眼,这身衣服确实不是我自己买的。
有时候帮人家办事,虽然已经收过阳寿了,但还是架不住人家塞礼物。
这衣服就是之前一位富豪女顾客送的,她家做进口服装生意,事成之后,她高兴地送了我好多名牌服饰和包包。
夏溪月撑着脸看我,笑眯眯道:“人家小程毕竟长得好啊,你们看看自己的模样,出去傍大款都没人要吧,还不如向小程讨教讨教经验。”
那群女生冲我翻了个白眼。
“切,我们才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大学生呢,为了一点臭钱就能出卖自己的肉体。”
“就是,我看她办走读就是方便跟外面的男人私会吧。”
我坐在座位上,无所谓地笑了笑。
跟死期临近比起来,她们诋毁的言语就像针刺进棉花里,一点都伤不到我。
刚好时间差不多了,我站起来想要离开教室,却被夏溪月一把拽住手腕。
“程羽栗,你心虚什么?这么急着走,难不成外面真有男人等着你?”
我不耐烦地回头,却看到了一幅意外的景象。
刚刚还在空中跟我干瞪眼的小孩鬼,此时正坐在夏溪月的肩膀上,两只小手抱着她的脖颈,亲昵地蹭着她。
嘴里还喊着:“妈妈……”
我抬了抬眉毛:“你堕过胎?”
此言一出,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周围的人纷纷带着吃瓜的表情看了过来。
夏溪月的眼神慌乱了一瞬,她猛地一拍桌子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堕胎了?”
“程羽栗,你知不知道造黄谣犯法啊!”
我无辜地眨了眨眼:“只是好心提醒一句,该送走送走,婴灵的怨力可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的。”
夏溪月脸色憋得通红,正想反驳我,突然教室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地推开。
“程羽栗,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但听到这声音,我瞬间双眼放光。
来人正是今天在粜米巷遇到的少年,此刻他脸色惨白,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夏溪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声音有些颤抖:“程羽栗,你居然认识薛繁?”
薛繁这个名字在我们学校特别响亮,大三校草,经常上表白墙,走在街上还被星探挖掘过。
只是我没想到他就是薛繁。
薛繁挤开边上的夏溪月,急切地握住我的手:“我答应你的条件,三年就三年,你今晚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我比他更激动,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还等什么,立刻就走!”
彼时手环上显示的倒计时已不足十分钟,我的心都快要激动得飞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全班同学都炸了。
尤其是夏溪月,她握着拳头看着我,红着眼,牙都要咬碎了。
走出教室时,我听见边上的同学小声议论。
“夏溪月不是到处宣传薛繁在追她吗?怎么我看薛繁喜欢的是程羽栗啊。”
“就是,你看薛繁这表现,完全不像认识夏溪月的样子啊。”
“听说薛繁家里很有钱,平时贴上去的女生不少,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我还以为他很高冷,没想到私下是个舔狗。”
夏溪月尖叫了一声,把桌上的书本水杯通通扫到了地上,引得众人敢怒不敢言。
……
坐上薛繁的豪车,我掏出手机。
“你加下我微信,把生辰八字发我,然后我会让我助理给你发个电子合同,你签个名就行。”
薛繁一边开车一边指纹解锁手机:“现在寿命交易都这么与时俱进的吗,我还以为要做个法什么的。”
“当然要做法,我已经做完了。”
“啊?什么时候?”
“我猜测你会来找我,所以上午我留了你一根头发,提前炼了,现在只要你提供生辰八字,交易立刻就能生效。”
薛繁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程大师,果然料事如神……”
手机震动,岑司给我打了个语音通话。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啊啊啊啊程羽栗你死啊!只剩三分钟了!明明只要三分钟老娘就自由了!”
“在这最后关头你还接什么生意!我恨你,我恨你啊——”
岑司还没骂完,我先点了挂断,没过一会儿她又发过来好几个痛斥我的语音条。
薛繁摸了摸鼻子:“你的助理好像不是很服你啊。”
我心说这很正常,哪个被绑来打工的人心里没点怨气。
岑司之前是个乌鸦精,为祸人间,被嘲风绑来做义工……本质上和我一样。
嘲风临走前吩咐过她,无论何时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所以骂归骂,她还是很快做好了一份合同发过来。
薛繁凑近手机屏幕,像个眼花的老头:“这是什么,《自愿交易协议》?”
“是啊,我们这一行也是很讲究的,为了确保乙方信息真实,待会儿还有个人脸认证你也做一下。”
他啧了一声:“真麻烦。”
车停到一边,把这些程序都迅速搞完之后,我的手环传来震动提示,倒计时已更新。
还剩3天零29秒。
我瘫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你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
薛繁握着方向盘,不解地看了我一眼:“还要讲故事啊?你不能直接把她消灭了吗?”
我现在心情很不错,耐心地跟他解释。
“做我们这一行,遇到鬼能送走就送走,能超度就超度,化解其怨气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只有遇到蛮不讲理的恶鬼才会将其打散,要是我今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散了她,那你给我的这三年阳寿还不够我背上的因果呢。”
薛繁摸了摸后脑勺:“啊,这样啊。”
然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我正襟危坐起来,斜眼看他:“你这么磨磨唧唧不愿意讲,不会是你杀了她吧?”
“绝对不关我的事!”薛繁连忙举起手以证清白。
我不吭声,他被我盯得头皮发麻。
几秒过后,他投降了:“好吧好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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