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天搂着谢文文不说话,但愁眉苦脸的不像是信了他的样子,又心疼他为了不扰乱他们的计划强撑到现在。
要是早知道谢文文会这样,他一定是愿意叫他跟白行云一路,自己单独行动都不怕的,现在白行云也不在,他根本就是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
“没事,我歇两口气就好,你找到出口了吗?”面色雪白的谢文文半睁着眼问他,方才刘小天找到出口的时候他已然晕厥过去,压根不清醒,更别提听到刘小天的喊话了。
刘小天吸了吸鼻子,他觉得有些冷,但是不敢表现出来,而之所以有鼻涕,他归咎于是因为害怕和难过。
“找到了,这里可以走。”
“好~”谢文文本想撑着地站起来,结果不知他手下位置的深浅,一下子就按进了水里,差点没给自己折腾翻下去。
“文文!”幸得刘小天及时把人捞住,不然再折腾一下半条命都跟着去了。
刘小天知晓谢文文是想自己站起来走出去,可他已经虚弱至此,哪里还能有力气站起来走出去呢,看着他一双眼都睁不圆,刘小天叹了口气只得把他往自己背上甩,要背他出去。刚把人背上背,结果想起外边的苄安可能没有半滴水,又赶紧的把身上带着的水壶灌满了水挂回身上。
谢文文不重,超乎他的意料,但看着谢文文这样子应该也是个结实的人,可这么一背上去,比自己之前那一车行李重不了多少,至少,现在他不觉得吃力。
结合现今谢文文的情况,刘小天忽然想到了什么,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出去,赶紧找到人求救,救救谢文文,不然,他很怕,谢文文撑不过去。
谢文文平日里那般的没心没肺,谁知道他这样啊~
他都已经跟谢文文是情比金坚的兄弟感情了,这要是死在他背上,他这一辈子都要跟自己过不去了。
刘小天越想越害怕,此刻,只期望着这一条路能快点结束。
他一边大步的往外走,一边跟背上的人说话试图不让他陷入昏迷,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
“谢文文!你可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我怎么给白行云交代?怎么给小茶交代啊。”刘小天一边夸张的冲着背后的人呐喊,一边冲着出口走去。
他所说之言都是他心底最惧怕的,他唯有用这个办法刺激着背上的人保持清醒,不然,他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能叫谢文文不要昏死过去。
此刻,他居然后悔沈胥不在身边了,沈胥好歹是个大夫,要是他还在,一定有办法的,而不是像他这样,只能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在他的哭天抢地之下,老天爷显灵了似的,谢文文在他背后冒了声儿。
“别吵,我还没死呢。”
他不过是没力气了趴他身上歇口气,结果这人一个劲的嚎得他不得安宁,什么死不死的,他还没死呢就在想死以后的事情了,这么未雨绸缪的吗?
谢文文头脑昏沉沉的,但不影响他腹诽刘小天,吵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听到谢文文吱声儿了,刘小天才稍微安了点心,但还是难受。
“可是,你全身冷的跟尸体一样。”
这就叫谢文文无话可答了,刘小天这人说法真犯忌讳,就不能换个比喻?
所以说读书读的少,比喻辞受限,能拿来用的就这么个说辞。
刘小天说的也是大实话,哪个好人浑身冷的的膈应人?趴他背上,自己后背也跟着凉,不知道还以为已经过冬了。
“你究竟怎么回事?就算是体质特殊怎么能虚弱成这样?”
谢文文从出现在他面前开始,就是咳嗽的时候都少,健健康康的大小伙子,成日里活蹦乱跳的,精气神比谁都足,可这一犯起病来简直叫人无所适从。
谢文文这样,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一定是这样。
刘小天旁敲侧击的想要打听谢文文这情况,谢文文哪里听不出来,可是他没打算告诉人,要是说出去了,绝对就瞒不住的,自己还没有说出去的准备。要不是今日发生之事,哪里会让自己这情况暴露于人前,但也幸好是刘小天,要是换了旁人,十有八九都能猜出来。
“你保密我才说。”
刘小天郑重其事的同他保证:“好,保密。”实则心底是想着,要是很严重的情况,准给其他几人说说,要是谢文文有什么遗愿未了的,大家还能帮着点儿。
他的保证可不值几两银子。
谢文文停顿了须臾,才略带遗憾与沉重道:
“我其实……跟你们不一样,我虽然以凡人的姿态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我不是普通人,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太久了,我的世界在召唤我回去呢,所以啊,我就变得虚弱了,等你们要是哪天发现我死了,一定不要害怕啊,我其实是回家了。”
静默。
刘小天吭哧吭哧的背着人走,步子沉闷而又笨拙。
原本还在认真竖起耳朵听的刘小天在听完后差点没管好自己的表情。
听君一席话,刘小天觉得谢文文这样子是装的,什么人都看起来病的要死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的?还什么不是普通人?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感情他自己也知道他不正常啊?这大实话说的,还会编故事了。刘小天很想把背上的人丢下去,淹水里给他清醒清醒,净说什么胡言乱语。
亏谢文文说的那般郑重其事,亏他听的那般认真。
“谢文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讲笑话呢?你是觉得我画本子看少了还是觉得我真傻啊!”
他又不是傻的,有那么好骗?什么的谎话都给他讲?他就蠢得什么都信?
这都是什么人啊。
刘小天气的只差翻白眼了,背上的人却忍不住的笑起来,笑的一抖一抖的,让刘小天的脸色更差了。
“哈哈哈,不是,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谢文文扶着刘小天的肩膀,他现在好多了,为了不被刘小天报复,他想,自己离他远点可能才安全。
刘小天却不让,禁锢着他的腿弯没松手。
他气归气,可人还是能背的。
“别了,你胳膊都抬不动了还自己走,要是再倒下去我可扶不起了。”
刘小天语气里满是郁闷,亏的自己对他这么好,结果人却还有心思寻自己开心,真够没心没肺的。
“那你再背我一阵儿,我要歇会就好了。”
谢文文是真的病,不是装的。
他跟刘小天逗回趣,神色又萎靡下去,靠着刘小天的肩膀,他前所未有的累。
在闭上眼的最后时刻,谢文文想,自己是不是该走了。
“好。”刘小天轻声答应了,背上人没吭声了,刘小天安安静静的往外走,再也没有出声打扰他的清静。
其实出口也算不得什么暗道,光明正大矗立在那,只是周遭掩着许多的树藤,叫人不容易发觉。圆弧形的甬道,跟之前的进口一样,只是没有前面走过的甬道长、深,也逐渐没有流水,但同样的地上铺着许多的石片,踩在上面,响声也跟了一路。
他们走了没多远,就走了出去。
这个洞口藏在一片枯木之中。
待离开了那片绿意盎然的天地,外边才是真正的苄安。
“谢文文,我们出来了啊。”背后的人没有回答他。
出来后,刘小天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可又同样的提了起来。
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他要往哪里走才能找到人求助?
刘小天背着人,走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中,走的越远,背上的人就越发的沉重,而自己就越是累,可他还是强撑着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
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刘小天才肯歇了下来,他把人轻手轻脚的放下来,让他靠着树干半坐着。
等把人安置好,已经精疲力竭的他索性四肢一摊,倒在他身侧的空地上,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大汗淋漓。
这比他锄地还累……
他扭头看着靠着树干不省人事的谢文文,静静地看着,突然间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上来,忍着害怕与慌张,然后用食指去探他的鼻息。
第一下或许是因为太过害怕,他没有感受到鼻息,那一刻,他手不可控制的发抖,抖的像是什么病发,第二次才微微感受到了谢文文还活着的气息。
但是,也微乎其微。
但是,至少还是活着,不是死了。
刘小天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恐惧。
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要怎么努力才能叫谢文文得救呢?但凡留在谢文文身边的是其他任何人,只要不是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这一刻,刘小天是痛恨自己的无能的。
“文文?谢文文?”刘小天拍着谢文文的脸,叫他。
“你喝水吗?”
人没有醒,更别说能回答他了。
刘小天兀自的打开了水壶先是给自己灌了几口。压了压心底的难过,才试着给谢文文喂进去点。
等歇够了,刘小天便继续上路,经过一条干涸的河道边时,他看到了白色的天边升腾着的一股白烟,见到白烟的那一刻,刘小天几乎是要喜极而泣,有烟,代表有人在附近,只要有人在,他们就有救了。
虽然苄安据说都已经被迁徙,按理来说,这里不应该有人居住的,但此刻,刘小天也由不得去深思了。
他向着有烟雾的地方走去,依稀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乐,咚咚咚的,节奏带着几分急促,扣在人的心上。
“那是什么声音?”刘小天听的不真切,但如此耳闻肯定是有人的,只要能见到人,一定就会得救了。刘小天开怀的向着背后沉睡不醒的人说:“谢文文,前方就有人了,你得再坚持会啊,可千万别死了,我们这就去找大夫啊。”
刘小天一边祈祷着一边急切向着沿着河道向前跑去,踩在黄土上,勾了一地的尘土。
待走得近了,刘小天便能肯定,那一阵阵的声乐是鼓声,是乐鼓之声。
翻过一处的沙丘,在那干枯的河道边上,站着一大群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向着前面架起的高台做起祈祷的动作。
而那一处高台之上,正中间架着火盆,燃着熊熊烈火,方才刘小天看到的白烟就是由此而来。烈火烤的围着高台的人面红耳赤,大汗淋漓,却没有一个人抱怨,没有人面露不耐,他们像是在虔诚祈愿,脸上有的麻木,有的满是希冀。
而在火盆的另一边,五六个穿着奇异服饰的人,看不清是男是女,个个戴着半边红半边黑的面具,身上挂满了铃铛,举着手鼓,跳着令人看不懂的奇特舞蹈。他们围着火盆,下跪,又朝着上天叩头,口中似乎是在念着什么,距离太远,刘小天并不能听清。
这一幕太过罕见,又实在诡异,刘小天不敢靠近,他木然的看着他们,心里踌躇着该不该下去寻求他们的帮助,但还是有人发现了他。
原本跪地磕头的人再次抬起头之时,发现了站在沙丘之上的他们。
背对着天日,看不清晰,但是的确存在。
他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他看着前方不动,在整齐划一的舞蹈里尤为突出,他的异常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就这样,刘小天以及谢文文暴露在了他们眼前。
被人发现,刘小天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后退了一步,结果踩进了沙子里,坍塌的沙砾承载不住他的重力,刘小天连带着谢文文一个不慎就栽倒下去。
他和谢文文翻滚出沙丘,顺着斜坡,直到滚到了平地,刘小天吐着吃了一嘴的沙土,抹了把眼睛上的沙子,寻找着谢文文的方向。
经过那么一摔,谢文文从他身上脱离,被丢了出去,同他一起滚落下来,却滚到了另一边。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谢文文仍旧没有醒来。
而那群奇奇怪怪的人已经赶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