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天色还未破晓,四周依旧漆黑一片,清月身着夜行衣来到刑部大门外。
拿着一盒精心包裹的喜糖,找事先打点好的狱卒送进去。
盒子里还有她亲手雕的小木床,和一副巴掌大的铺盖。上面那两团乱七八糟看不出任何模样的“鸳鸯”,也是她亲手绣的。
小师傅梦寐以求的事,就是在自己成亲这日,可以当一回铺母,怎能不如她所愿呢?
林芸捏着一颗糖送进嘴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又托狱卒送回一个锦囊。
里面装着一块碎布,用烧黑的碳枝写着八个字。
“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清月对着星空起誓。
“小师傅,你放心,只要你一日还活着,我就会竭尽全力把你救出来!”
“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那狗皇帝的朝政搅得天翻地覆,为你复仇!”
清扬的马蹄声,悠然消失在孤寂的夜色中,渐行渐远,直到天微微亮,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清月回到闺房,任由喜婆替自己梳妆。
明艳的嫁衣穿在身上,光彩夺目。头上的凤冠镶珠点翠,熠熠生辉,可心中却没有一丝欢喜。
因为小师傅的判决书已下,皇帝亲判死罪,秋后斩首。
本来原旨是诛九族。可小师傅的亲人早就死绝,哪还有什么族亲可诛?所以那三个字成了废话。
听着,却极刺耳!
喜婆见新娘情绪不佳,好心开解道。
“姑娘的姿容,是我见过的所有新娘子当中最貌美的。鸿王能娶得您这样的王妃,是他的福分!”
清月笑了笑。这喜婆可真会说话。
昨日里那些贵妇都说,能嫁给鸿王是天大的福分。
只有这喜婆嘴巴最甜,说祁慕能娶到自己,是他的福分。
可不是嘛,小时候三个师父和娘亲,总喜欢把这话挂在嘴边。说以后哪家儿郎,要是能娶到娇娇这大美人,可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
“说的好!赏!”
春茗抓了一把金瓜子递给喜婆,把喜婆乐的眉开眼笑。
她好歹也是位六品小官的夫人,不是那等子没见过世面,见钱眼开的肤浅之妇。
因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家中和睦,便常被不少人家请来当喜婆。
像七小姐这般大方,出手就是一大把金瓜子的人,还真是从未有过。
“新娘子的赏赐,乃喜钱,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祝七小姐良缘遂缔,美满长康!”
吉时未到,祁慕还未前来接亲。
可齐珠珠却被吴书语那张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嘴脸气的按捺不住,跑到清月的闺房来闹事。
“哎呦!七妹妹,你今儿这打扮可真漂亮!”
“不过我瞧着这嫁衣的颜色怎么有些不对呢?”
“你既是嫁给鸿王作正妃,不应该着大红色么?”
“怎么这喜服瞧着,却有些像嫣红?”
古代皇室子弟娶正妻,嫁衣为大红。侧妃,嫁衣为嫣红。妾室,称不上嫁衣,只在入门那日,一袭粉衣,一顶小轿抬进来就算完事。
为了不让清月看出端倪,祁慕可是费了好大心思。想尽一切法子,将这嫣红染的极接近大红,好蒙混过关。
谁知道,还未过门拜堂。就被齐珠珠这大嘴巴点穿。
“什么,嫣红?”
清月仔细一看,嫁衣乃名贵的蜀锦,虽然红的夺目,可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喜婆,你见过的喜服多,帮我看看,这嫁衣可有什么不妥?”
喜婆摸着袖口和裙摆,凑近了仔细端详,的确是嫣红。
只是用茜草和血藤泡过,与红色无异,不凑近细看,根本无法发觉。
看齐珠珠那得意的神情,清月就知道,此事定有蹊跷。
于是,不管不顾的冲到前院,找魏青问个明白。
“父亲,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魏青正招待一众官员男宾,哪有功夫理会她。
“小七,你,你,你,你不好好在闺房梳妆。跑到这来作甚,快快快,快回去!”
男宾们一边欣赏美人的倾城之姿,一边窃窃私语。
这位七小姐还真是行事放浪,新婚之日,不盖盖头,跑到前院见男宾,还真是不知羞耻。
“父亲,你过来,我有要事问你!”清月再次高声叫唤。
大庭广众之下,被女儿大声吆喝,魏青的面子掉了一地。
愤怒的骂她。
“有什么事,不能等出嫁后再说?没看到为父在招待宾客吗?”
“你这冒冒失失的跑出来,像什么话,还不滚进去!”
此刻,清月哪还管什么名声,只想问个清楚。
“为什么我的嫁衣是嫣红?”
“这嫁衣到底是周氏为我准备的,还是鸿王送来的?”
魏青暗道,坏了。明明造得这么像,这死丫头是怎么发现的?
为了替鸿王遮掩,只好谎称。
“嫁衣自然是你母亲准备的。什么嫣红,明明是大红。这么华美精致的嫁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清月的怒吼,比魏青更甚,还带着强势的威压。
“这就是嫣红,别当我瞎!把周氏给我叫过来,敢在我嫁衣上做手脚,我得废了她!”
“还有,赶紧替我重新弄一套嫁衣过来。这套,我不穿!”
魏青头疼。
这死丫头怎就如此倔呢,将就将就,不好吗?
叫周氏过来也无用,她根本就不知情。再闹下去,这亲,还如何成啊!
“你先回去,周氏我自会处置。”
“这会你让为父到哪里去给你找嫁衣?你先穿这套,等成亲后再说!”
清月懒得同魏青白扯,提着剑直接去女宾那头找周氏。
魏青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出事。连忙拽着魏知彰一块跟上。
而那些男宾,也想看看热闹,纷纷追着到后院。
周氏正喜盈盈地忙前忙后张罗喜宴呢,突然,脖子上就横着一把冷冰冰的利剑。
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贱妇,说!为什么要坏我亲事,在我的嫁衣上做手脚?”
周氏被问的满头雾水,不知所言。
“七小姐,你又发什么疯?”
“什么坏你亲事,什么嫁衣?我费心费力为你张罗婚事,哪一点做错了?”
清月见她不说实话,手中的利剑轻轻一划,周氏的脖子上就出现一圈鲜红的血痕。吓得诸位女宾,顿时间花容失色。
“还敢狡辩!我只问你,我的嫁衣为什么是嫣红?你以为做的跟大红很接近,就可以瞒天过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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