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贸易利润极高,盯着肥肉的眼睛不要太多,确实容易引来祸端。
况且裴家被流放时间不长,皇上的探子高承恩没走多久,还是要谨慎行事。
裴朝歌话锋一转:“可是做生意商户多了就不一样了。”
“他们交易额大,更引人瞩目,而且市场上,海外货物多了,我们的也就没人注意了。”
三人频频点头,确实如此。
裴琮忽然有些心疼姑姑,她又要规避风险,又要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与德参交易赚钱,想着为裴家谋福利,实在太难了。
“而且我们还能赚钱。”
裴朝歌凤眼弯弯,闪着光亮。
“这是何意?”柳辙今日化身好奇宝宝,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为何。
“我们帮助德参找到买家,他不得感谢我们吗?”
裴朝歌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寓意不要太明显。
“从岳南商户的角度讲,是我们帮助找到货源的,也是在我们的地界交易。”
“他们很久没有买到海外货物了,也苦于没有门路,不得也感谢我们吗?”
“我们作为中间人,不能白劳动吧?”
裴朝歌说的理直气壮,神色坦然。
“……”
柳辙一时十分无语,族长这是想两头都赚钱啊,看来真有奸商的潜质。
潘旭咽了咽口水,还是和裴族长接触不多,没想到算计起来脑子真好使。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裴琮轻咳一声,打断沉默:“姑姑的意思是,我们要建立贸易中转站?”
海外船只不能停靠大晟本土,南华岛偏僻又没有官府,是不二选择。
而且统辖这里的沈县令,因为儿子在裴仲雍帐下效力,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晟人都用惯了海外商品,市场需求巨大,岳南商户也想继续做海外贸易。
“没错!”裴朝歌欣慰点头,还是大侄子最懂他。
前世有好孙子裴昂,到了晚年,她万事不操心。
今生有沉稳干练,无条件支持她,还总能想到一块的裴琮。
裴家历代有人才,是家族的福气啊。
潘旭眼睛一亮,拍手道:“这个主意不错!”
“前几日在岳南,我听说孙家为了垄断海外贸易,大肆打压其他家族。”
“拿着鸡毛当令箭,按照禁海规定,船只的桅杆不能超过两根。”
这样的船只行驶不远,其实就是限制渔民和海商到远处。
“孙永龙借着冼县令的名声,挨个商户搜查,一旦发现有违规的船只,立刻销毁。”
“听说有的商户,一日之内就烧毁好几艘大船呢。”
潘旭又生气又心疼,他常年跑船,知道建造一艘大船有多不容易,孙友龙实在可恨。
“可惜了”柳辙也感叹道,一艘大船价值不菲啊,那得是多大的损失。
裴朝歌听闻脸色也不好看,岳南从前海上贸易发达,带来的不仅仅是货物,更先进的技术、文化。
没有了船只,大晟国和闭关锁国有什么区别,真是海洋交流史的一场浩劫。
“孙家这么猖狂?”裴琮蹙起眉头十分不悦。
“是啊,很多商户恨得不行,但孙家和冼县令走的极近,而且确实有禁海令,只能咽下苦果。”
“相反,孙友龙大张旗鼓的建造远洋大船,一看就是要吃独食。”
潘旭将前几日将岳南见闻和盘托出,愤恨不已。
裴朝歌微微摇头,孙友龙与全岳南商家为敌,真是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不止啊。
“所以说,族长的提议好,商户没有了大船,只能到南华岛来买。”
“他们应该和德参一样迫切,估计很乐意支付费用。”
潘旭神色缓和,积极支持道。
裴琮认真思索片刻:“我也赞同姑姑。”
裴朝歌满意的点头,看来贸易中转站能做起来。
德参要是成功销售了,会吸引更多的外国商船,到时候贸易额越来越大。
她能抽取的佣金也会越来越多,何乐不为呢?
“可是,皇上毕竟有禁海令,这个生意多少沾边,我还是担心……”
柳辙依旧眉头紧锁,抄家流放的心理阴影实在太严重了。
他姓柳,本不在流放之列,就是因为裴家海外贸易一直由他主管,才被牵连。
他自己也就罢了,害得妻女跟着受苦。
好在陶氏是贫民出身,喜欢赶海,天天乐在其中。
女儿柳欣桐也是乐天派,每日忙的不亦乐乎,还能和心上人在一起。
裴朝歌将裴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他才心里稍稍宽慰。
可现在又要做和海外相关的生意,他心里总是不安。
他宁愿一辈子种地,过苦日子,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噩梦般的经历。
裴朝歌看着他神色愁苦,脸色难看,知道又提到伤心事。
裴琮和潘旭也都低下头,他们也是亲历者,当然知道其中滋味。
裴朝歌微微叹气,知道裴家对不起柳家,让他们一家受牵连,心里过意不去。
上前一步,开口安慰道:“我知道你的担忧,我十分理解。”
“皇上让裴家流放,是因为裴家有钱又有上万名部曲,在岳南影响很大。”
“他无法忍受边境有这样势力庞大家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其他被流放的家族,也是类似情况”
“但他们的罪名是欺压当地百姓,或者对皇权不敬。”
“与裴家的海外贸易一样,都是常年就有的情况。”
“皇上只是找一个借口,惩治我们罢了。”
“即便裴家没有海外贸易,也会因为其他罪名被流放。”
“因此重点不是海外贸易,而是裴家,你明白吗?”
裴朝歌温声细语,缓缓开解。
裴琮暗自点头,姑姑分析的很透彻,其实皇上不甚在意海外贸易。
裴家这么多年交了很多关税,户部因此得了不少银钱呢。
潘旭则是第一次听说流放的真相,没想背后竟然是皇上!
顿时吓到一身冷汗,感叹裴家流年不利,能有今日实属不易。
“可禁令确实存在……”柳辙的焦虑不安得到一定缓解,但仍旧过不了心里的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