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身形袅袅,容貌秀丽,一双杏眼满是焦急。
她扶着门框急的直跺脚,但始终不敢进来。
裴朝歌认出是柳氏侄女柳欣桐,柳家一直帮忙打理海上生意,也受到牵连。
柳欣桐不是裴家人,不敢进入祠堂。
“快进来说话!”
裴朝歌招手让她进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那些虚礼。
柳欣桐急忙跑过来,饱满的额头一层细汗,来不及擦拭。
“孙友龙领着一帮衙役,正往陵园去呢。”
“他们拿着斧头、棒槌,气势汹汹,说要毁了陵园!”
“欺人太甚!”
柳氏眼睛瞪圆,双拳握紧,气的发抖:“他们怎么敢!”
“当我们都死了吗!”
“孙友龙算什么东西!”
众人皆是气愤不已,在大晟朝刨祖坟是对家族极大的侮辱。
按理说只要有子孙在,祖先的坟墓不能有坍塌凹陷。
特别是裴家这样的大族更在乎,何况是最敬重的老祖宗。
柳氏一个箭步冲出去,领着众女眷义愤填膺赶去陵园。
裴朝歌似乎想起了什么,与众人相反,往内宅跑去。
“裴姑姑?”柳欣桐眨着杏眼,有些担心,转身回来寻找。
只见裴朝歌很快回来了:“我们也去。”
——
“好大啊!”
李朝歌嘴巴微张,自诩见过世面,没想到她的陵园这么气派。
整体是多进庭院结构,一条宽阔的甬道连接享殿等一系列建筑,直通里面的陵冢。
甬道两侧是各式各样的石人俑,垂手伫立,雕刻的栩栩如生。
陵园门口巨大的赑屃驼背数丈高的石碑,上面记载着老祖宗生平事迹。
裴朝歌看着壮观的陵园,心中感慨,裴家真舍得花钱啊。
一定是她的好孙子裴昂主持修建的,果然没白疼,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还没等她感叹完,一个身形肥硕的胖子,挺着大肚子指挥着衙役,恶狠狠道:“给我砸!”
“孙友龙,住手!”
柳氏怒气冲冲的上前,指着他高喊:“你凭什么毁陵园!”
“就是,你算什么东西!”
“我们老祖宗岂是你们能亵渎的!”
众女眷跟在身后,人人气极,俏脸通红,怒骂衙役。
孙友龙冷哼一声,小小的眼睛满是不屑:“你们还不知道吧,裴家男丁要处决了!”
“裴家都绝后了,以后无人祭扫,留着陵园干嘛!”
“什么!”柳氏听到处决,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微晃动。
众女眷俱是一愣,惊愕中透着绝望,呆呆地站原地。
“不可能!”
柳氏眼眶泛红,满腔的怒气化作悲痛,她的丈夫、儿子怎么能死?
“我刚刚从县衙来,还能有假?”
孙友龙冷笑道:“不然,冼县令怎么会让我带人来?”
“你们这群女人一边呆着去,还是想想自己会被卖到哪个教坊司吧,哈哈哈!”
他笑的肥肉乱颤,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真好糊弄。
转身不再理睬女眷们,指挥着衙役:“愣着干啥,砸啊!”
衙役们有拿斧头的,有用锤子的,冲到陵园里。
首当其冲的就是驮石碑的赑屃,两个衙役高高举起锤子,眼看就要砸下去。
“住手!”
一个清朗的女声传来,虽然声音不大,但透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威严。
衙役们常年侍奉上位者,对这种语气十分熟悉,本能的停下来。
裴朝歌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神色严肃冷峻,瞥了一眼孙友龙。
记得孙家也是岳南大族,从前世起,总是被裴家压一头。
当官没有裴昂的官职大,做生意又抢不过她。
即便裴家不如从前了,但始终比孙家强。
孙友龙吓了一跳,以为哪个族长来了,一看是裴朝歌。
瞬间来气了:“你一个和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的?”
裴朝歌淡淡道:“大晟朝律法规定,海商远洋贸易,视情况定罪,轻则实施杖刑,重则抄家流放。”
“什么时候多了处决?”
“……”
孙友龙张张嘴,神色有些尴尬。
裴朝歌嘴角上翘带着讽刺,上前一步,带着威压:“圣上宽厚,凡是死刑都需交京城刑部复审。”
“请问,冼相如一介小小县令,怎么能判处决?”
原主前夫杜宗宪曾在刑部任职,原主为了讨好夫君曾经研习朝廷律法。
裴朝歌前世也熟识律法,发现和以前没太大变化,因此一下能知道孙友龙瞎掰。
“没错!”
柳欣桐站出来,挺直脊背,反应过来被糊弄了:“官府的判书还没下,你瞎说什么?”
柳氏冲过来拉着裴朝歌,双手颤抖道:“朝歌,真的吗?琮哥儿不会死了,对吗?”
裴朝歌看着刚刚无畏的柳氏,提到儿子后瞬间崩溃,心里不是滋味。
她也是母亲,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只可惜英年早逝,先她而去,因此十分理解。
回握柳氏,安抚道:“大嫂,放心吧,孙友龙欺负裴家男人不在,吓唬我们罢了。”
孙友龙讪讪的后退一步,没想到有个不好糊弄的。
他们孙家被裴家压制上百年,总算等到裴家倒了,不上来踩一脚难出恶气。
他和衙役领班交好,塞了些钱便来带人来砸陵园。
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乡亲越来越多,孙友龙脸上挂不住了,仰着肥硕的大脑袋。
“你们裴家是罪人,这是铁定的事实。”
“罪人家的坟留着有何用!继续砸!”
“我看谁敢!”
李朝歌柳眉倒竖,厉声呵斥:“大晟朝哪条律法规定毁罪人祖坟了!”
她戎马半生,在岳南叱咤风云半辈子,怎么眼见自己陵园被毁?
这可是她的好孙子裴昂精心修建的。
“大晟朝开国皇帝,晟太祖攻入前朝京城前,特意叮嘱不可损毁宗庙!”
“太祖对待前朝罪臣尚且如此,裴家不过是做了远洋贸易,罪不至此。”
裴朝歌狠狠盯着孙友龙,眼神仿佛能杀人,沉声道:“还是你认为太祖皇帝错了?”
孙友龙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呼吸都暂停了,不住后退两步。
连着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裴朝歌什么时候这么吓人了?
“我可没说……你不要胡乱攀咬。”
太吓人,连太祖都搬出来,这可得了,让人听见岂不是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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