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朗天显然也没有想到,谢述在百姓心中居然有如此声望。
但他并没有多想。
百姓,底层牛马罢了!
他身为州牧,代天牧民,牧的便是这些牛马。
在这个士大夫和门阀并立,和皇权共分天下的时代,民意,不值一提。
他只是觉得谢述对待这些平头百姓,太没有架子,有失谢家的身份!
但这不也正说明,谢述憨直率真嘛!
另一边。
谢贤处,听到谢朗天前往谢述那里的消息后,席间宾客无不面面相觑。
这可和他们料想的不太一样啊!
谢朗天不是最中意三公子谢贤吗?怎么谢贤大婚,当父亲的不来,反倒跑到最痴傻的大儿子那里去了?
在场很多人都是奔着谢朗天来的,如今谢朗天不来,他们岂不是白吆喝了?
“大哥成婚,父亲大人过去一趟人之常情,交代几句后便会过来的。”谢贤理所当然道。
“没错,主公岂会顾此失彼?主公对三公子极为看重,去了大公子那里,自然就会来三公子这里!”王节当即站出来附和道。
一众宾客点头称是。
捧杀!
郭图差点一口酒没绷住。
王节这一手将谢贤捧上了天,可若是谢朗天最后没来,谢贤岂不是沦为笑柄?
串子!
这才是老串子!
“齐显将军也去了!”韩立没多久又跑了进来。
这下宾客们坐不住了。
齐显是什么人?
黎阳第一杀人魔,号称人屠!
谢朗天最忠诚的鹰犬。
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谢朗天的态度!
连他都去了谢述那里,意义不言而喻!
要知道,在今日之前,可从没有听说齐显和任何一位公子有过私交!
就连郭图和王节都倍感诧异。
所有人都认为齐显赴宴,是因为谢朗天,却不知道此事和谢朗天无关,他去赴宴,是因为谢述。
但这并不影响这个消息在众人心中的震撼。
“末将突然想起家中老母要生了,告辞!”严宽最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开玩笑,谢朗天和齐显都去了谢述那里,傻子都能看出谢朗天对谢述的偏好。
这个时候还在谢贤这里呆着,不是傻缺吗?
作为下属,严宽必须时刻和上司站在一起!
“这严宽的老母都七十了,还能生?编也不知道编一个正经的。”张林冷笑一声,话锋一转:“三公子,我家小女定娃娃亲,告辞!”
“张林有女儿?”
“不知道啊,他不是只有个儿子吗?”
严宽、张林两位武将离去,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向谢贤请辞,朝谢述家里而去!
高朋满座的宴席,瞬间只剩下寥寥数人。
就在谢贤面色扭曲,道心破碎的时候,王节再次站了出来。
“一群有眼无珠的蠢货!明眼人都看得出,主公此举是为了敲打公子您,若非未来要委以重任,何须如此?”
“公子,两面三刀的骑墙之徒,不足为用!”
王节的话,让谢贤热泪盈眶。
“王先生,幸好有你啊!我还以为是父亲大人觉得我广结党羽,对我心生不喜!”
“公子贤能,主公爱惜还来不及,怎么会对你不喜?都是历练罢了!”王节义正言辞:“黎阳未来不交给公子,难道交给那个蠢笨如猪的谢述吗?”
谢贤直接给忽悠瘸了。
如果这话是别人跟他说,他或许会迟疑一下。
可说这话的是王节。
河阳缺虎!
世间十大谋臣之一!
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没错,我只需不骄不躁,平常心对待即可,父亲总有一日会将大位托付给我!届时我便要让今日离席的那些人看看,谁才是黎阳之主!”谢贤擦了把眼泪:“吉时已到,王先生,郭先生,我们入席吧!”
“不急,我要先去谢家探探主公口风,公子无需相送。”王节拱手离去。
谢贤一怔,又看向郭图。
郭图则很直白。
“都去了,我要是不去,恐被主公猜疑!三公子还需多加隐忍,以图大业!”
然后连忙跑了出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席间,谢贤绷不住了。
“滚!都滚!没有你们,我还结不成婚了?”
一旁的林长公叫苦不迭。
其实他也想去。
但看着谢贤那扭曲的脸,林长公最终还是哆嗦着嘴,留了下来。
就在这时,韩立又冲了出来。
“公子,大事不好了!”
当王节等人赶到谢述家的时候,被现场庞大的人群所震惊。
不少人来的路上还暗暗窃喜,想着谢述府里没人,自己第一个来正好在主公面前刷刷脸。
结果到了现场,连门都挤不进去。
“我是张林,刚刚送过礼的,麻烦让我进去。”张林陪笑。
“不好意思,坐满了,州牧大人说,让你们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坐。”李不语笑着道。
“坐地上啊?也没个桌子啥的?”严宽忍不住道。
“我家公子说了,你们可以去谢贤那里。”李不语双手叉腰。
他们刚刚就是从谢贤那里来的,怎么可能再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捏着鼻子让人从家里搬来桌子,和街道上的流水宴拼在一起。
“姜家还没来?”谢述来到门口。
“还没呢,公子,吉时快到了,要不拜堂吧?误了吉时可不好啊。”李不语道。
谢述回到后院,准备知会惠明子一声。
屋内,惠明子披着盖头坐在床榻上。
“吉时到了。”谢述道。
“齐显是你叫来的?”惠明子突然开口。
谢述看向惠明子,他能感受到惠明子也在看他。
两人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红色盖头。
“对。”
“为什么?”惠明子不解:“你难道不想杀了谢朗天吗?”
显然,风雨楼知道的事情,也不少。
谢朗天可以死,但不能现在死。
谢述要的是一个完整的黎阳,现在还需要谢朗天去对付外敌和黎阳世家。
谢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之所以来黎阳,就是为了这一天,因为只有这一天,齐显才不会出现在谢朗天身边,但你搞砸了。”惠明子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你有很深的谋划,但是我等不起。”
“谢述,你猜错了,我确实是泽川岛的公主,只不过我不叫惠明子。”
“我叫萧娆,吹箫的萧,妖娆的娆。”
她踮起脚,缓缓向谢述走近,然后掀开盖头,露出一双复杂、狡黠的狐媚子眼。
似是报复般地在谢述嘴唇上狠狠撕咬了一口。
鲜血混杂着红唇,尤为迷人。
“你搞砸了我的事情,我也要搞砸你的事情,我舍不得杀你,所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