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何人?”
“敢当街阻拦本官车马?”
面对前面这一排拦路太监,吴峰心中虽然忐忑,但还是强自稳定心神,沉声发问。
身处最中间的一名中年太监策马近前,也不下马,就这么在马背上大咧咧地向吴峰拱了拱手,淡淡说道,
“在下东厂巡狩司指挥副使,沈洋,见过吴侍郎。”
“东厂?”
“巡狩司指挥副使?”
闻听此言,吴峰先是一怔,而后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太监,眼眸中泛起狐疑之色。
这两个陌生的名词,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皇宫宦官按各自职责不同共分为十二司,其中可没有巡狩司这么一号,更不要说东厂了,这是个什么玩意?
林辰安排李忠组建东厂之事,目前知晓的群体还仅限于皇宫内参与选拔的太监,在新组建的东厂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之前,并没有对外宣扬的打算,吴峰自然毫不知情。
“什么东厂,本官没听说过,速速让开,要是耽搁了本官的公务,误了朝廷大事,你们可担待不起!”
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太监,吴峰直接板起脸来,冷声呵斥,拿出了自己身为朝廷重臣的威势,强压了过去。
作为实权在手的户部侍郎,寻常太监可是远远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就算是那御前总管太监赵高,表面上也显得很是客气,不敢在他面前摆谱,就更不用说其他身份更加低微的太监了。
然而,吴峰没有想到的是,在他面前拦路的这群太监可不是以往那些仰人鼻息的奴才所能比拟的。
经历过李忠的仔细筛选之后,凡是能加入东厂的太监,身份上早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加上以皇帝林辰目前的处境,朝中势力纷杂板结,能够信任的只有这些基本盘在宫中的宦官,自然会在他们背后鼎力支持,这更是使得这些东厂太监腰板更硬一分,吴峰想要以势压人,显然是远远低估了他们。
果不其然,听得吴峰此言,那巡狩司指挥副使沈洋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面色甚是冷淡,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抱歉了,吴大人 ,在下有东厂李督公命令在身,没有我们李督公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能放过去。”
此言一出,吴峰瞬间勃然大怒,愤然戟指着沈洋厉声喝骂了起来,
“混账!”
“什么狗屁李督公!”
“本官在朝廷劳心效命二十余年,可从来没听过你们这号人物!”
“你们这些腌臜玩意到底是哪里来的,无故阻拦本官去路,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然而,此话刚刚落下,在那批太监的身后,就有着一道深沉的冷喝声蓦然响起,
“要造反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吴峰心中顿时一惊,惊疑不定的目光掠过沈洋直直向前方那道声音传来之处望了过去。
只见那十数名拦住去路的太监驱使着骏马恭敬退向两旁,后方不远处一匹高头骏马缓缓而来,其上一袭大红色蟒袍在幽幽火光的映衬下,分外鲜明。
“李公公?”
“你这是...”
见到李忠策马前来,吴峰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为之收敛,双目圆睁,不自觉地发问。
虽然吴峰并不清楚东厂组建之事,但是李忠被皇帝林辰任命为御前总管太监的朝堂上已经人尽皆知了,在前日朝会时李忠就已经作为御前太监亮相主持了,吴峰自然对他并不陌生。
看清李忠面容的那一刻,再加上先前那道意有所指的冷喝声,吴峰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极为荒谬的想法。
难道老庞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招了?
还是皇帝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勾结大虞商人之事?
想到这种可能,李忠面色变得逐渐难看了起来,目光微微闪烁,阴沉脸庞上一抹难掩的苍白之色渐渐浮现而出。
李忠冷冷地盯着吴峰,问道,
“吴大人,天色已晚,行程如此匆匆,不知要往何处去啊?”
吴峰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主动向李忠拱了拱手,回答道,
“李公公,本官有些、嗯、有些公务落在户部衙门忘记带回处理了,都是些要紧之事,怕耽误了陛下的安排,方才正是想去户部衙门。”
为了解释此行的正当性,吴峰直接开始胡诌八扯,甚至还将皇帝林辰给扯了进来,想要塑造自己一心为公的光辉形象。
接着,他还故作轻松,开口向李忠抱怨道,
“李公公,正好你来了,你看看这几人,说什么东厂之人,还受了什么督公的指派,拦本官去路,简直是嚣张至极。”
“要是误了公务,陛下追究起来,李公公,我们的面上可都不好看!”
“在皇宫之中,本官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东厂西厂的,那什么狗屁督公再有身份,难道比李公公你还要高吗,还望公公给本官主持个公道!”
吴峰言辞铿锵有力,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要是让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要以为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然而,听得此话,周围的一众东厂太监脸上原本淡漠的 神情顿时变幻了起来,看向吴峰的目光中也泛起了一抹莫名的神色。
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如此迟钝,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坐上户部侍郎之位的。
李忠更是眉头一抖,素来古井无波的脸颊上变得有些古怪,显然也没料到吴峰居然说出如此言论。
“吴大人,本督公今日前来,就是专程奉命来寻你的。”
“我等虽然身为宦官,但尚知家国大义,礼义廉耻。”
“至于你这位户部侍郎大人,身为朝廷重臣,为一己私利在私下里做出的那些腌臜事,就不必我再说了吧。”
李忠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面地对吴峰指责了起来,将后者先前口中所讲出的那些污言秽语几乎原封不动地奉还了回去。
“你你你,你此话何意?”
吴峰面色瞬变,身子猛地一震,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承认,只得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李忠,言语甚为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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