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梭利十周年校庆。
裴慕青原本打算陪江瑶一起参加的,结果IPO承销业务出了点问题,为了不影响上市,他不得不亲自飞一趟港城,协助处理相关问题。
江瑶送他去机场。
一下车。
空旷机场了望无际,清晨的风卷起她栗色长发,肆意飞舞。
裴慕青握住她的手,温柔一笑,“等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今天可能要辛苦你了。”
“没事。”江瑶说,“公司的事情重要,我给晓棠打了电话,她会陪我一起去。”
“嗯。”
他眼里闪过细碎的光。
江瑶愣了愣。
其实她一直是个慢热的人,可裴慕青给的爱太过炙热浓烈了。
她反而有些不安。
生怕辜负了对方的心意。
从机场出来,江瑶开车去了城郊的一家咖啡馆。
裴思甜有个小姐妹的哥哥在市局,托了这一层关系,江瑶打听到了当年负责江家夫妇车祸的王警官。
人已经退休多年,她打电话过去,自报家门,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本来以为对方接手那么多案子,应该早已忘记当年那场车祸。
结果话还没说完,王警官说道,“哦,原来是你啊。”
江瑶就和他约在了这间咖啡厅。
王警官穿着最普通的衬衣夹克,俨然一副公园退休老大爷的装扮,却是浓眉高额,精神矍铄。
他打量着江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个弟弟?都挺好的吧?”
“嗯。”
因为挪用公款的事情,江明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至今还在牢里改造。
她想去看看他,却被拒绝了。
江瑶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王警官露出欣慰的表情,“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江瑶原本紧绷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您记性真好。”
“其实关于你爸妈的案子,我一直都记得。”
他拿出一本有些年头的笔记本,纸张泛黄,边角都翘起来了,一边翻阅,一边说,“那起车祸是我退休前接的最后一个案子,这是一方面,还有个原因,是你们姐弟俩当时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你才六岁,带你去殡仪馆认领尸体,就这样拉着弟弟的手,既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跟着工作人员办理手续。”
“原本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遇到那种事肯定很恐慌,但你却冷静得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反而还安慰弟弟不要哭,倔强得让人心疼。”
事实上车祸发生后,江瑶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觉得她冷静、坚强,而她对那段日子只有浑浑噩噩的印象。
她不是坚强,只是一个失去父母庇佑的孩子,安全感被打破,连委屈都无法述说。
因为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人能为她撑腰。
这是她唯一的认知。
“当时车祸发生后,有人第一时间报了警,只可惜你父母伤势过重,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王警官愧疚道,“原本我们以为只是一起正常的交通事故,直到后来发现车辆的行车记录仪无故失踪,事发路段的监控也存在问题,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当时已经结案,重启调查又需要走很复杂的流程,所以...孩子,对不起啊,这么多年都没能还你一个真相。”
江瑶眼眸低垂,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司机呢?”江瑶问,“听说他出院后就失踪了是吗?”
如果能找到司机,是不是就能找出当年事故的真相了?
“嗯,我们排查过他认识的人,也在周边做了调查,可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线索只能这样断了。”
“医院的监控查了吗?”
王警官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监控里并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人,为此我还特意检查过。”
唯一的希望仿佛落了空。
王警官叹了口气,“没有证据,也没有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不是真的有人将蓄意杀人伪装成了车祸。”
江瑶在心里苦笑。
难道真的找不到任何线索?
“江瑶。”王警官把笔记本交给她,“这是我当年记录案件的笔记本,有些细节都在里面,要是有机会,我还是希望能找出事件的真相。”
从咖啡厅出来,江瑶把笔记本放进随身携带的包里。
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那片灿烂与明媚,好像能驱散一切阴霾,带来无尽的光明。
江瑶抬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
内心出奇地平静。
不管怎么样,她始终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车辆启动。
包里的手机响起。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江瑶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医院的电话。
“怎么了?”江瑶问。
“江主任,7床的病人状态不太好,家属却坚持要出院,您能过来一趟吗?”
7床的病人比较特殊,医院同事提起来基本人人都知道。
高考完,跟同学约在5楼天台庆祝,不小心踩空摔下。
颅骨严重粉碎变形、脑组织重度挫裂、多发性胸腹内脏破裂.....
经过急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后期的复健和治疗成了她无法避免的一个漫长且煎熬的过程。
不仅仅是身体上,还有经济上,都将面临巨大的压力。
“这种情况出院,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说到底,要不要坚持治疗,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家属手里,江瑶也不是同情心泛滥,但轻易放弃一条鲜活的生命,有些可惜。
她急打方向盘,在路口掉头。
此时,一辆黑色宾利正行驶在对面车道上。
车内的男人余光扫过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他侧头看过去的时候,江瑶正好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车辆擦肩而过。
对陌生人一向冷淡的陆柏宴也没在意,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
片刻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倏地睁开了眼睛。
......
路上有些堵车,到达瑞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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