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悬在丈来高的水晶灯缓缓转动,照得偌大空间灯火通明,原本三米左右的餐桌延伸至门边,两边正襟危坐的西装革履越发显得透着股肃穆的死寂。
许朔自门外步入,径直走到主位站定,满面悲恸的沉声:“母亲因身体不便未能前来和各位叔伯见面,至于父亲的情况相必各位也了解,新项目开发在即,总执事之位迟迟不能定下,已经引起集团骚动。不得已之下,才趁着今日将各位长辈理事聚于此处,商讨个对策。”
话落,满堂依旧的鸦雀无声,甚至连交头私语都没有,许朔在今晚把他们留下,想来是做了万全准备。
许汶溢憋着气:“许总,祖父留有签名,任命初辛为监护人及——”
“汶溢,你祖父的老年痴呆多久了?医院的检查已做了数次,显示报告甚至说父亲连清醒时刻都无,这种情况下的签名有什么用?”许朔不等他说完便夺过话头。
至于原若航,他本就没让初辛进公司的意思,现在更是抿唇不发一言。
远远的,苍老的声音自外传来:“我的签名没有用吗?那个混蛋告诉你的。”
门应声而开,保镖推着轮椅进来,许青阳膝上搭着薄毯,声音洪亮,炯炯寒眸扫闪而过,餐厅里刹时惊叫成片:“董事长——”
“许老,许老——”人群纷纷站起,脸上尽是关切之情。
许青阳置儿子青脸不顾,对着旁边挥手,呵然而笑:“我听说琼丫头被汶溢接回来了,很好。你们正好都在,也省得我带着人去请,我听说,你们对我的任命多有不服,说说,怎么回事?”
“许总,初辛是若航未婚妻,进集团理所当然,可副执事的位置要的是能力,没有能力只怕众股东也不会同意。”
复和声哗然成片,许青阳如木桩子般站在原地,颤着青唇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因为气还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许青阳点头:“好吧!我也晓得这样把初辛扔进集团会招来众人闲言,这样,两天之后就是历届绿博大会,按惯例把你们的策划会递交上来,两天后,投票表决。”
“董事,你身体怎么样了?”
“是呀!自从你跌倒后住进医院,我们想去探望你都不允许。两天后的绿博会你会参加吧!”
许青阳笑着摆手:“当然,决定性的时刻我岂有不参加之理,至于我的身体,劳各位挂心,着实有些不争。所以两天后,我会正式退位让弦,请各位一定要擦亮眼睛,认真选举出关乎集团前途的执行者。”
“是,带请许老保重身体,集团不能没有你。”
许青阳脸上没有丝毫倦意,兴致勃勃的和众人聊着天,看向旁边律师道:“趁着大家都在,你把我的决定宣布下。”
律师上前,打开文件道:“X集团现任总执事许青阳,即日起将其名下股份尽数转于初辛名下,无论她是否嫁给原若航,其股份系无偿自愿给予。若初辛发生意外,其股份将无偿给予社会……”
哗声顿起,众所周知X集团属于家族式管理企业,而许青阳无疑是最大持股人,若将他的股份全额捐赠出,就等于X集团将退出家族式经营理念,最高执行长官将会由其他,甚至是官方的介入。
这等于是将数代经营的集团拱手相让,许青阳这是对他的子孙有绝望,才会做出此等决定。
众人起身上前,围着他纷纷叮嘱着,夜渐趋深沉,众人逐渐离去。
许朔始终保持着站立姿势,僵硬而倔强的支撑着肥硕的身体,仿如同边一切都不存在般,静静等待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所有人离开后,保镖推着轮椅近前,凝视着缓声:“我现在这个样子,很令你失望。”
许朔转身身体,垂头:“父亲,你说笑了。”
许青阳呵然而笑,冷冷道:“你把傅诚的妻儿尽数关押至美洲,为的不就是从他那,随时掌握我的病况。机会我给你,两天后,你若有能耐就凭本事从我这拿走执事位置,否则,就给我老老实实爬着。许朔,这句话我十五年前就说过,这,是我家,由不得外人胡做非为。”
许朔灰头土脸走出餐厅,怒冲冲朝自己院落的书房而去,门板撞击声惊得白烟遽然起身,瞧着丈夫冷笑:“老爷子可不像得了老头痴呆,看他的样子在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许朔如困兽般踱着步子,房间再次被推开,欧阳凤径直而入,垂头:“许总,我们都被傅诚骗了。”
“什么?”
欧阳凤将手机递上道:“现如今呆在美洲傅诚的妻儿,全都是假的。”
“假的,这怎么造假?”白烟叫出声。
欧阳凤狠戾.:“从始至终,傅诚就是老爷子的人,他提供给我们有关病历都是经过老爷子允许后的。”
许朔将手机甩向地板:“现在怎么办?集团股东大部分都是父亲提拔上来的,只要他还在,没人会站我这边。”
欧阳凤异常冷静,轻笑:“这样也好,正大光明的送你上位,清洲湾的事我会马上解决掉,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把初辛捧上位。”
说罢,她甚至连招呼都没打,转身离去。
白烟盯着敞开的门哧声:“你就这么放任她不管?到底谁才是主子。”
许朔双眼眯起,悠然挑眉:“交给她吧!如果我在这个家无立足之地,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夜露渐重,园子里的路灯熄了大半,卧室里,原若航端着盆温水来到轮椅前放下,褪去许青阳鞋袜捧着他双脚朝水中放去。
许青阳慈爱看着外孙,抚着脑袋笑道:“生气了。”
原若航握着冰凉双足,温和道:“外公,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不看着你结婚,我怎么放心的下,若航,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
许紫琼精神始终处在极不稳定状态下,甚至连他过去时,连父亲都认不出来。
原若航手下微顿,眼睛酸涩着哽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那般任性,母亲也不至如此。外公,我以后会听话,再也不想着逃跑,你——”
他哽咽的说不下去,任凭泪水一滴滴落在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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