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辛看到朗朗样子,头都大了,这情形倒和朗朗五岁那年,遭受刺激后所出现的情况相似,代表他病情又严重了。
要知道也是自那之后,她才决定带朗朗来国外,远离曾经的是非地。可孩子这段时间明显好了不少,怎么病情又反复起来。
初辛趟着齐腰的水,心下寒颤一波接着一波,幸好朗朗没乱跑,不然单是这河水光也把人卷没影了。
她站在齐腰水中,低声轻唤:“朗朗,朗朗是妈妈来了——”
初辛小心的试探着,因为不了解他发病原因,不敢触怒,只能小心试探。
原若航打量着朗朗,从他的目光到身上穿戴逐一看下,突的发现朗朗脚上穿的竟是双拖鞋,而且只有一只。
迟疑下,他猛转身拐向岸边,对着顾惟低声几句,围在旁边的人开始顺着河道找寻着,原若航也朝两边的稻田寻找着。
拨开河边茂盛的苇丛,原若航忽然看到只蓝色拖鞋倒扣在水面,忙抓过来高举着欢笑:“朗朗,朗朗——”
他不顾满身泥水朔流而上冲到她们面前,把鞋子举到朗朗面前,孩子低垂的视线接触到鞋,才缓缓抬头,绽出淡淡笑意。
原若航压抑着心头狂喜,轻柔的把鞋套在朗朗脚下,背过身道:“上来,咱们回家去。”
朗朗没有丝毫迟疑的起身,许是蹲得久了,身子朝河里斜去,初辛忙扶着他爬在原若航背上,乖巧的闭着眼。
回到家里,初辛把朗朗衣服换好就把拥着他窝在榻上,直到他睡熟了才将人放好,疲惫的朝外走去。
原若航忙端出温在灶上的饭菜,低声:“你吃些东西,朗朗情况没有想象中糟,初辛,你身体不能在出事了。”
见她脸色倦倦,原若航只当她烦自个,越发朝后缩着身体呐声:“看你吃完饭我就走……”
初辛刚被压起的火噌然又起,可看到他连头发上泥水都未洗,气堵在嗓子眼发不出来,索性抄起筷子吃饭。
原若航觑着她神情,斟酌道:“朗朗病情突然严重,我们要找出原因的,美洲那边医生联系好了,要不,你带孩子过去趟,来回费不了多少时间。”
他说的那家医院初辛早几年前就知道,她之所以拼命挣钱,一半原因也是为带朗朗过去,可这算怎么回事?做他见不得情人的代价。
原若航见她突然停手,吓得话也不敢说,迟疑着朝门外挪,却突的听到背后传来压抑的哭声。
回头,就看到初辛脑袋俯在膝盖上,泪流成河。
原若航半点脾气都没了,磨叽着退到她身边,无奈道:“好了,你不愿去就不去,大不了以后多花些时间陪朗朗。我是想着虽然能把医生请来,可毕竟仪器带不过来,你别哭了,不去就是。”
原本还有些生气,她无缘无故发脾气,现在倒好,原若航就差跪地叫祖宗,她哭什么呀!
初辛身子朝前,扑倒在他怀里咬着衣摆,恨得全身颤抖不已,冤孽,罢了,什么三不三的,只要他有能力,她在赤凇呆一辈子的好。
说起来还是她自私,本就没打算在要孩子,这样挺好,至少不亏欠他了。
原若航对女人了解本就不多,更是被她闹得手足无措,揽着人轻声细哄:“初辛,你有话说出来好不好?你想干什么我都同意,哭什么……啊——”
初辛恼,张嘴朝他肚皮上咬了,原若航便闭嘴不吭,静静揽着她。
*
夜幕降临,白色的轮游宛如巨大的城堡,在漆黑的夜色下周身缭绕着五彩明灯,缓缓朝着前方驶近。
六层的露天甲板上铺着厚厚地毯,走在上面几乎听到脚步声,船舱更是宽阔明亮,墙上装饰着精美的油画,身着各色服饰的男男女女往来穿梭,执着红酒的点式女郎倚在栏杆上,欣赏着与星空交汇的璀璨夺目。
然而,一板之隔的下层船舱内却是天堂地狱之隔。
密封的充斥着混杂鱼腥味闷潮,被隔开的逼仄空间里蹲卧着数十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看肤色来自世界各地,未盖盖子的桶里发出难闻的臊臭,统一的目光呆滞,如活死人般静静的等待着最终审判。
涂涂斜倚在渗着水意的甲板壁,这里虽然潮湿味道却尚能承受,除了身体移动时还会痛,精神还好。
丁香却已经晕过去很久,发着热嘴里不时传出梦呓般惊恐,涂涂不知过了多久,只能自眼前空间推测出现在是夜里,她把怀中人放在地上,朝门边挪步。
连续不断的叩门声中,铁门外传来不耐粗暴:“找死,在敲揍死你。”
涂涂祈声:“求你给我瓶水,里面女孩发热,如果她死了,你们就没钱赚——”
咒骂声中,门却打开,瓶水和着个塑料片从门缝扔进,嘴里嘀咕着她听不懂的谩骂。
涂涂扑上前将水抱在怀里,又捡了药朝丁香挪去,因着看不清也不知是什么药,可她顾不了许多,只好掰下一粒给人喂下。
让丁香喝了些水后,涂涂自己都没舍得喝,而是把水倒在脱下的衣服上,来回覆着她额头。
铁门被打开的刹那,涂涂看到斜上方来往的人流,看天色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还太早,她需要在等等。
水珠顺着舱壁滴落,寒意侵入骨髓,涂涂挣扎着将脸贴在上前,用舌头舔舐壁面滚落水滴,喘着气来回晃着怀中丁香。
因为久不进食,全身虚弱,涂涂昂头看着顶处透出那线黯淡微光,时间差不多了,她来回晃着怀中丁香。
轻吟传来,涂涂查觉出她身上体温已降下,俯耳低声:“丁香,醒醒——”
手指接触到水意,涂涂喘声:“你现在能动吗?”
查觉出她点头,涂涂继续道:“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你跟着我,等会听到我说话,就没命往外跑,找机会和初辛联系。”
她稍喘口气,继续道:“别怕,也别相信那些人说的话,我们要把消息传出去。”
涂涂不知道她们会被带到何处,可更害怕,被送去的是个连死都是奢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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