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历山大罗维奇博士抵达华国的一周之内,先后又有18名来自不同国家的航天专家,陆陆续续抵达华国。
在接受了蔚蓝科技专员和华国有关部门的简单问询,并确认了最基础的入职意向后,有两人被直接劝退。
剩下的16人,则是分别乘上了安排好的专机,被送到了东福星岛上进行安置,并准备接受更加严格的审查。
而作为第一个抵达华国,同时也是这批来华专家中、最具重量级的科研人员,亚历山大罗维奇博士是第一个有幸体验到“记忆猎手”的。
带着“外部人员”进入地下水洞专用的那种“AR水镜”,亚历山大罗维奇根据眼前的指引,看着沿途颇为怪异的这座地下“长廊”,七扭八拐地来到了一座有些阴森的实验室中。
就在他琢磨着蔚蓝科技把自己带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亚历山大罗维奇博士是吧?”
被吓了一跳,亚历山大罗维奇赶紧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一位长相靓丽的女性正站在那里,顿时不敢置信般瞪大双眼。
先不说这位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也不提对方身上这身明显是海军、可看徽章却又不属于任何自己已知国家的军装。
就说那美到能打破文化与地域带来审美差异的极致相貌,哪怕自己这么一大把岁数,都不得不为之感慨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这是人类能拥有的面容吗?’
‘还有,这粉色的头发也太自然了,怎么看不像是染的。’
‘难道这世上真有粉色头发,不会是基因突变吧……’
“你……”
小萌自然没有实体,永恒号上安置记忆猎手设备的这片区域,也没有像综合指挥舱以及作战指挥中心里那种,能够裸眼看到全息影像的设备。
此刻她的形象,就和对方这一路上所看到的景象一样,是通过那副AR水镜的虚拟现实增强功能模拟出来的。
不过别说这位还没成为蔚蓝科技的正式员工,就算是,她也既没必要、又没义务向对方解释。
另外在她的底层逻辑中,有一种叫“反感”的情绪正在滋生。
倒不是针对眼前的这位远道而来的老者,而是除了主人与小瑜,以及她所熟悉的那几位外,她非常反感任何生物踏足永恒号。
因此她说话时的语气,也比平日里冰冷了许多。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接下来的面试将由我进行就可以。”
见这位粉发女士态度并不友善,亚历山大罗维奇抿了抿嘴,把出于好奇心的那些问题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好,坐吧。”说着,小萌伸手指了指摆在实验室中央的那张“单人床”。
其实这张单人床,就是记忆猎手在AR水镜视角下的外观。
邱睿之所以安排前来接受“面试”的外国专家,一路上都必须戴着这种特殊装备,既是为了不使水洞及永恒号上的秘密泄漏,也是为了保护这帮人,省得把他们吓到。
毕竟升级过几次以后,这套记忆猎手长得越来越像……一颗裸露的机械大脑了……
为了能完成上头交代下的任务,同时也为了有机会能弥补心中的遗憾,亚历山大罗维奇闻言想都没想,直接躺了上去。
一阵不明所以的轻微震动,外加脑海中传来一种眩晕感后,他才听到那位粉发女士再次开口。
“亚历山大罗维奇博士,接下来的面试过程中,请尽量保持这个姿势,不要乱动,如果有任何身体不舒服的状况,或者坚持不住了,请立即告诉我,但没有得到我的明确指示前,请尽量坚持,明白吗?”
亚历山大罗维奇越发感觉怪异了,心说这个公司到底想干嘛,怎么什么都奇奇怪怪的?
“明白了,你问吧。”
“好,第一个问题,请问你为何要加入蔚蓝科技?”
亚历山大罗维奇深吸口气,“因为你们买来了小鸟号,并在航天领域展现出了足够的潜力,这让我看到了复活暴风雪计划的希望,再就是我也想借此获得更好的待遇。”
忽略掉最后一点,小萌继续问道:“根据资料,你在大老苏解体前,曾经深入参与进暴风雪计划的设计,请问你当时的职务是什么,具体负责的又是哪部分?”
“计划之初,我是航天飞机部分的副总设计师,但总设计师阿尔乔姆,同时也是我的师兄,1982年因病无法继续任职后,便由我代替。”说着说着,亚历山大罗维奇的眉头渐渐皱起。
因为他感觉自己像年轻时猛灌了几口伏特加一样,头部传来的眩晕感好像越来越强了。
站在一旁的小萌注意到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却并没有多在意。
“很好,继续下一个问题,虽然你说的这些我们公司可以理解,但我们好奇的是,像你这样的顶尖工程师,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其他国家之上,而不是继续在自己的祖国,努力完成自己的理想。”
被脑海中的不适感弄得多少有些心烦意乱,亚历山大罗维奇有些懊恼地激动说道:
“呵呵,祖国?你们知道什么?
“我的这颗心,从来都只属于那个被肢解的巨人,而非现在徒有其表的空壳!
“是,曾经的我们的确行事有些霸道,没有多少人真心喜欢我们,就连你们华国也一样,否则也不会在东北边境的那个岛上,和我们大打出手。
“但就算这样,我也依然爱着那个最伟大的母亲,是她生我养我并给我了接受良好教育、改变人生的机会,也只有她能给我们这些工程师,独属于我们自己的浪漫!
“你知道吗,无论是小鸟号还是暴风雪号又或者是老瓦,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把这些亲手设计并制作出来的装备,视作自己的孩子。
“大家设计它们、教育它们,看着它们成人、入伍,最后保卫起我们伟大的母亲。
“年轻人越是热衷于讨论它们,也就越证明了,我们那些付出的值得。
“但我们最后生下的这些孩子,却没来得及抚育,就有人抢走了它们,有些人是明着抢,有些却是暗着。
“其中的是非曲折过于复杂,可在我看来最明显的区别是,这些行为对我们的孩子来说,到底是以善意还是恶意,来作为最终目的。
“就好比当年我们从二毛那,抢走库兹涅号时,非海造船厂那些无助的建造者们,就已经哭了一次。
“后来当你们的人又拖走了未建成的二号舰老瓦时,他们又失声痛哭了第二次。
“可我知道,当二毛的专家多年后看到,续建完成的老瓦再次解缆起航,他们就又哭了第三次,而且比前两次都要凶。
“当然这次是因为由衷的欣慰与感动,外加一点难以言喻的失落,毕竟在那之后再也没有老瓦,只有取而代之的‘辽省号’。
“我们这边自然也有同样的感受,但更为复杂,尤其是看到我们自己手中年久失修的库兹涅号之后。
“也许当红旗在我们这边落下的时候,锤子、镰刀还有那种精气神,都被你们继承了过去,而在我看来,这都是善举。
“而当年同在非海造船厂内,未完工的乌里扬号核动力航母,就是在米国的指使下被强行拆除的,这就是大奸大恶。
“所以我很庆幸地看到,这次你们能偷走我的孩子,并发自真心地希望你们能再次打破‘不可能完工’的魔咒。”
看着表情逐渐狰狞、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的亚历山大罗维奇,虹膜闪着七彩流光的小萌,稍微调低了一些那台看不见却仍能摸得到设备的输出功率,然后继续问道:
“你很坚强,希望能再坚持一下,继续下一个问题,你的家人怎么样了?”
亚历山大罗维奇混乱的意识,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有了片刻的清明,但随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使之彻底陷入无限趋近于下意识的边缘,致使他愤怒地嘶吼出藏在心底的那些话:
“我的家人,他们受到了最不公平的待遇,他们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着我一大把岁数还要远走他乡,并为那个空壳走钢丝卖命,我为曾经的付出而感到不值,更为那片曾经热土的继承者感到绝望!”
小萌闻言眼前一亮。
但就在她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亚历山大罗维奇的脑海中,迫使她赶紧闭上了嘴。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罗维奇,如果公司能拯救这一切,包括你的家人,以及复活你的孩子,那么你愿意付出什么?”
听着那仿佛全景环绕般的威严声音,亚历山大罗维奇下意识认为,刚刚自己聆听到的并非源自人类,而是来自于另一个维度,或者说另一个层次的存在。
想到这,他原本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只是那空洞无神的双眼,怎么看都像是透露着某种狂热。
“一切!伟大的存在啊,只要您能满足我的愿望,我愿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
稍微沉默了一下,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你所愿!”
轻点左耳,小萌接收到了来自邱睿“面试到此为止”的指令。
无声摆了几个“好的主人”的口型,小萌刚想停下记忆猎手,却又转转眼珠,微笑着走进那对空洞没有聚焦的视野。
“亚历山大罗维奇先生,恭喜您通过了公司的考验,不过有两件事需要有言在先。
“其一,公司不会亏待任何一名员工,这一点你今后会有所体验,与之相对的,员工也必须对公司保持绝对的忠诚,一经入职,除非有充分理由,否则不离不弃,更不可背叛。
“其二,公司的理念,是营造一个属于海蓝星人类的良好生存空间,以抵御未来可能存在的各种灾难。
“所以,当你感到迷茫时,请高呼‘为了蓝色而纯正的世界’,愿这句公司的口号,能给你带来无尽的勇气。”
随着“啪”的一声响指,亚历山大罗维奇的神志如梦初醒,只是一时还没有彻底恢复如初。
此时他满脑子就一句话。
为了蓝色而纯正的世界?
不,为了蓝色而纯正的世界!
这一刻,彻底清醒过来的亚历山大罗维奇,眼神无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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