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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一道低沉却略显不安的声音响起。
谢涵却挥手制止了他的话,“好了。既然是君父的旨意,那这左将军之位你就拿着,你也有这个能力。”
“君上会下这个旨意,那是他不知道文卿……”对于这一点,游弋喾一直很感激,他知道一旦谢涵上报,那些事……秦文卿必死无疑。
谢涵摇摇头,“并不是因为你。他是个有才干的,就这么死了,孤也觉得可惜。”
见游弋喾还要再说,他止道:“好了,陪孤去捉奸罢。”
“捉、捉/奸?”饶是游弋喾一贯冷静,这时舌头也打了结。
“噢,抱歉,少说了一个字,捉内奸。”谢涵站起身,踏步下来。
这说的内奸,自然是燕军内贼。
在应酬丑被抓,那几个燕军暗中溜走后,王洋就跟了上去。
然后,又到了贪狼伙偷盗小团体表演,哦不,显摆的时候了。
早在更早的时候,在美织娘子告密应酬丑,豫侠交上那六十一人的名单,王洋确定细作是须得一时,谢涵就命贪狼组织中擅长挖洞的四个人,挖了一条通往须得一帐下的地道。
须得一白日操练无瑕发现,四人又是老手,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王洋就带了几个人进地道偷听了,果不其然,听到那几个燕军因为应酬丑被抓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然后须得一痛骂了一通应酬丑,“……他疯了,竟然敢箭射朝廷命官!”
“应大人是想激化押粮官和平燕军的矛盾,才如此奋不顾身的!”
当王洋回来,把他们偷听到的军中将士名单递给谢涵时,见他因粮草武器有问题而面色极差,遂把这对话也还原了讲给对方听。
“咳……”纵是谢涵再生气,此刻也是差点笑出声。
不知是该笑这燕军都怪能想的,还是该笑应酬丑坟头的蜡烛。
随后军出去迎接押粮军、监军和君上旨意,营救讨论自然中途而断,后来又有粮草武器有问题这样倒了大霉的事,燕军心中冒起期待的小火苗:江左徒都死了,还能抓着射他的应大人不放吗?
然而,令他们绝望的是――江左徒虽然死了,但谢涵却还是下令斩首示众――不听号令,擅自攻击,箭指同胞,是为大忌。
须得一的帐篷立刻陷入了激烈的讨论中。
虽然已经有了名单,但总不能空口白牙就给人安上燕国细作的名头罢。
一边让王洋继续暗听并传消息回来,一边召集众校尉以上的将领,现在就是人赃并获的捉内奸时间。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这位越发手段雷霆、心思莫测的太子殿下、右将军要做什么。但无一例外,都乖乖地跟上了,并且听对方话的放轻脚步。
须得一的帐外,满满两圈人把守,本该是一有异状,立刻能出声提醒的。然而清风送来一阵异香,他们不知怎的头眼发昏,随后被鬼魅般出现的身形迅速控制、拖下。
“好了,咱们过去,不许惊动帐内人,否则休怪孤无情。”谢涵道。
众将连连点头,他们也察觉到什么了,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然后就听到了――
“够了,现在城封锁,就算救出应酬丑,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搭上咱们所有人。”须得一的声音从来未言先闻三分笑,此时却像忍无可忍。
“须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您可不要忘了,隐杀营是太子殿下一手组建的,应大人更是太子殿下从禁卫军里选出来亲手栽培的,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这些心血,您担当得起吗?”
帐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却忽闻一声轻笑,“担不担得起,这种身前事,诸位已不用再考虑了。”
这把声音清越动听,如玉石相击,却叫帐内众人瞬间如坠冰窟。他们齐齐惊恐瞪大眼睛朝帘子处看去。
帐帘一瞬四分五裂,露出手握长剑的谢涵,和他身后二十余将官。
“小心。”谢涵见他们怔愣,好心出声提醒,随后后退。
他们还没反应回来,那二十几个将官却立刻齐齐后退三步――他们可看清了,将军挥剑,不止割破帐帘,还劈了整座帐篷。
帐内人终于反应回来,准备抵死反扑,所有人脑子都很清醒――他们的一线生机在谢涵。
只要抓住他为人质……
刚刚还争吵不休的人此时前所未有的默契与统一――
“砰――”偌大的帐篷一瞬倾塌,发出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有几个身手矫健、意志力顽强者好不容易爬了出来,两旁士兵的利剑却已立刻封锁住他们周身要害。
很快,所有人就被捆粽子似的捆了起来,与此同时,其他王洋听到的同党也都被拉了出来。
包括那六十一隐杀营士兵在内的七十八人,被五花大绑在校场前,在秦文卿宣布他们燕国细作的身份后,部处死。
鲜艳的液体染红了苍翠的草地,美织娘子远远看到,那个让他夜夜噩梦的男人苍白着脸倒在血泊里,终于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当初谢涵让她指认应酬丑时,就曾答应过她:三日之内会要了对方的命。所以此时特意命人带她过来见证,但好像……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谢涵叹一口气,拍了拍她肩膀,“都结束了。”
美织娘子怔怔抬头看他,看到东方朝阳冉冉升起,正在他背后升起。
她泪流满面,却望着他被阳光镀上一层光彩的面庞笑了起来,又哭又笑,似喜似悲,“他死了他终于死了。都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细作已经都抓出来处死了,后面的事却也并不见得轻松。
以防还有漏网之鱼,军都经过一次细细的排查。
粮草算一算,不吃太稀的粥的话,只够吃十天。
除了每天要派人出去打猎挖菜,还要再分拨人手打磨武器。谁知道,燕军会不会什么时候来攻城,在新武器真的到来前,它们是唯一可以利用的对象。
军差不多是被困在偏历城内了。
粮草只够吃十天,他们还可以妄想有没有办法十天之内攻下燕襄坐镇的温留城;但武器不足,却是没有办法的。
不只没办法攻城,还要以防敌方来攻。
燕军像知道齐军无以为继似的,加大了小分队来骚扰的频率和强度。
偏历是没有护城河的,豫侠带人在城外挖壕沟、设绊马索,并建议引黄河水修护城河。
这是一项不错的决定,大大阻了敌方有朝一日长驱直入的势头,只是这也是个体力活,再度加剧了粮草的消耗。
当粮草只剩下最后三天时,谢涵做主扫荡偏历城内家家户户,把存粮拿出来供给军队。
正是在这种时候,城外有人叫门,说是送粮草武器来了。
谢涵一愣,“怎么会这么快?”
他匆匆出去看,为首的是个黑瘦小子,面貌有些眼熟,却并不记得姓甚名谁又在朝中担任什么职务。
谢涵接过文书,正一目十行间,下方人已经喊出声了,“三哥――”
那声音脆生生,又好听又热情,并且透着极大的喜悦,灿烂极了。
谢涵:“……!”
他瘫着脸看完文书,是他君父亲笔,也有国君盖章,没有造假可能。于是他木着脸吩咐,“开城门。”
黑瘦小子扎着高马尾,腰佩长剑,手提缰绳,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来了。
离得近了,谢涵无法自欺欺人只是声音相似,或者只是他产生了幻听,那张脸黑是黑了点、瘦是瘦了点,却依然五官精致、明眸善睐。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明眸善睐的人儿跳下高头大马,蝴蝶似的飞到他身边来,亲昵地挽上他胳膊,“三哥,婧儿好想你啊。”
众军:“!!!”
一路被欺压的伪押粮军·真阳溪君心腹:“!!!”
“成何体统。”谢涵扒下对方黏在他身上的手,却听“嘶――”一声痛吸声。
“怎么了?”谢涵皱眉,“路上有危险,受伤了?”
“没、没,一路安得很。”谢婧连忙摇头,嘻嘻一笑。
谢涵却闪电般抓出她背到身后的手,只见是水泡、血肉模糊一片,还有许多裂口,这哪是一个金枝玉叶的柔荑。
“三哥,你知道的,婧儿骑术不好。”谢婧讪笑道。
“豫侠,游弋喾,这些粮草武器和将士,你们负责。”说完,谢涵就带人来到书房,叫来军医。
军医上药、检查期间,谢涵一言不发,谢婧小心翼翼看他,等军医走了,立刻对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色如春晓之花,明媚得没有一丝阴翳。
“说罢,怎么回事?”谢涵冷淡道。
谢婧委屈地皱皱鼻子,“三哥,婧儿还有几处伤。”
“哪儿?”
“屁股,还有大、大腿根。”
谢涵:“……”
好罢,骑马本来就最容易伤到这三个地方。但是当这些话出自从小接受礼仪教导、知书达礼的齐国公主口中时,他脑子还是有瞬间空白。
“疼,三哥。”谢婧泪眼汪汪。
谢涵:“……”他竟无言以对,甚至想到了一个名词――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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