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的木桶雾气升腾,氤氤氲氲,在水上升起,又渐渐一缕缕飘散,恍若江南晨色里迷蒙的烟雨,如烟似梦。
康妙晴整个人沉在木桶里,只看得到木桶边缘,她白皙的双肩,和微微湿了的黑发。
她的眼睛闭着,睫毛微微颤动,粉嫩的嘴巴被她用贝齿在一侧咬出了深深浅浅的齿痕来。
凭什么啊?!
柳月芙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
一想起那碗红枣莲子羹,康妙晴的肩膀就阵阵震颤。
没一会,她松开了咬着的嘴唇,冷哼了一声。
是时候该给某人长长教训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康妙晴开始就着水里的玫瑰花,优雅而细致地洗着澡,眼神里明明暗暗的却都是算计。
她款款起身,白嫩修长的藕臂一展,恍惚之间便穿上了一件雪白的里衣,又低头用帕子将头发绞得半干,这才走了出去。
康妙晴坐在书桌前,就着这油灯昏黄的灯光,思虑再三,提笔写了封信。
次日一早,天色将亮,康妙晴就醒了。
松雪在铜镜前,轻手轻脚地给康妙晴梳妆。
“松雪,近日你可听说了柳二娘有在做什么吗?”康妙晴问道。
“回姑娘的话,奴婢不知。”松雪低眉回道。
“哦...?”康妙晴拉长了音回道。
松雪立即就跪倒在地,头死死低着,“奴婢不敢妄言。”
康妙晴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这就是做什么?起来罢。”
松雪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
“松雪,我记得当年我母家获罪流放之时,我母亲跟前有个刘妈妈,她的儿子是个市井混混叫袁大,最是仗义。我母亲在获罪之前解了刘妈妈的卖身契,是大恩。他曾经说过若我有事,尽管找他帮忙,他定不会推辞。”康妙晴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追忆的神色。
松雪低低应了一声,“姑娘,您是打算?”
“松雪,你去找一下他,他当时说是有事可去顺义赌坊寻他,我需要他帮我打听一些事情。”
“是。”松雪低头应了,便打算退下去,去那顺义赌坊找刘妈妈的儿子袁大。
“等一下,这个玉佩你拿去,袁大若是怀疑你的身份,你就给他看这个。另外,你顺带去一趟天昌楼,将这信给吴老板。”康妙晴叫住松雪吩咐道。
“千万注意,不要叫人发现了。”康妙晴叮嘱道。
“我知道的,姑娘。”松雪回道。
松雪出了屋子,便径直出了柳家,往顺义赌坊去了。
入目是一幢二层的楼阁,红墙黑瓦,重阁飞檐,上有一牌匾,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顺义赌坊。
哪怕是白天,这赌坊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仍然是络绎不绝。
松雪提步往里走,里面虽说是白天,却仍然点着各式烛火,光线昏黄,伴随着烛火的跳动而晃动,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大大大!”
“小,肯定是小,这把我不信了,我还输不成!”
“你玩不玩得起啊”
“大,哈哈哈这把是大。”
“哈哈哈我赢了,赢了!给钱,给钱!”
“麻烦让让,麻烦让让!”松雪一路分开人群,穿过赌桌,往前行去。
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台上有五六个女子正随着靡靡的丝竹之声跳舞。
最前面是一名半遮面的西域胡姬在领舞,她身上只穿了件浅绿色的半臂,露着肚子,下身穿着一条长长的纱裙,手上带着妃色印花披帛,脚上挂着一排金色的小铃铛,随着她的舞步蹁跹而叮铃作响。她的身后是一排舞姬。几人都在随着乐师弹奏的音乐而翩翩起舞。
松雪找到一旁赌坊换筹码的地方,“郎君,我找袁大。”
那小厮打扮的男子不耐烦地随手一指,“那边那个桌子上拍桌子那个不就是他吗?”
顺着这男子指着的手望去,松雪看到那男子身材高大,一袭黑衣,一只脚现下正踩在赌桌上。
松雪道了声谢,便往那边去了。
“嘿嘿,承让了,来来来,都给我。”黑衣男子嘻嘻笑着说道。
松雪走到黑衣男子的身旁,“你是袁大?刘妈妈的儿子?”
黑衣男子闻言转头,看了松雪一眼,皱眉说道:“我是袁大,你是?”
“你可还记得康娘...子...唔...”松雪话还没说完,嘴就被袁大给捂住了。
“你等下跟我来。”袁大低声在松雪的耳边说道。
他转而又向众人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今个有点事。”
说完,他便拉着松雪走了,这才放下了捂住松雪嘴的手。
“等下,找个雅间说。”袁大带着松雪上了楼。
赌坊的雅间,甚是奢靡,四面墙都挂有雕花木刻和掺了金丝的苏绣。
袁大招呼松雪坐下,“康姑娘叫你来寻我的?”
“是,我是姑娘的贴身丫鬟松雪。这是王夫人当时给娘子的物件,娘子说你应该认得。”松雪拿出一块玉佩给袁大看。
袁大点了点头,“你刚刚在外面这么大咧咧地提康娘子,那里哪是说话的地方?那么多双眼睛耳朵,万一误了娘子的事可怎么好?”
“我没打算在那说。”松雪回道。
袁大点了点头,“康娘子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我,这次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康娘子希望你可以查一查李家主母柳月芙柳夫人近来都结交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松雪回道。
“没问题,别的也许不行,打探消息我最擅长了,两天,两天后我在顺义赌坊给你结果。”袁大正色说道。
“好。”松雪应了声,便出了门去,往吴老板的天昌楼去了。
很快,松雪就来到了坐落在南城闹市的酒楼——天昌楼,飞檐斗拱,粉墙黛瓦。
因松雪来的时候并不是饭点,所以店里只是三三两两地坐了两桌客人。
“姑娘,里边请!”小二热情地招呼着松雪往里进。
“请问您吃点什么?”小二边走边问。
“我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吴老板的。”松雪说道。
“您稍等,我去看看吴老板这会在不在天昌楼。”
“好。”
没一会,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中年男子就出现了,“什么事?”
松雪将信从怀里掏出,放在桌上。
男子将信拆开,扫了两眼,“你告诉她,我会去的。”
松雪点点头,就匆匆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