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章搂着康妙晴走过来,看着柳月芙,偏了偏头,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满是嫌弃。
走到柳月芙面前,他嘴里不耐烦地发出哎唷矣的声音,高高扬起了手,眼看就要冲柳月芙打了下去。
柳月芙看见他的巴掌,咬着嘴唇,紧紧闭上了眼睛,只是不住地呜咽着。
李建章高高扬起的手却停住了,只是顺势拍了拍柳月芙的头。
凑近到她的面前,紧贴着她的脸说道:“你现在还能做什么?嗯?”
紧接着嗤笑一声,搂着康妙晴,说:“我们走。”
李建章将柳月芙一把推倒在地,“滚开。”
柳月芙重重倒在了地上,她张着嘴不住地呜咽着。
伴随着啊的一声伤心的呐喊,五六卷卷好的书画打在李建章和康妙晴两人的后背。
这是柳月芙刚从倒下之处手边的书画缸拿的,她一下子全扔了出去。
有两三卷书画都散开了,散落了一地。
柳月芙实在是太虚弱了,扔了那些书画后,她重重喘息着,脱力跌坐在了地上。
李建章被砸到,有些不高兴,转身朝柳月芙走去,想要扇她。
康妙晴却拉住了他的衣袖,说道,“等等。”
康妙晴一步一步慢慢朝柳月芙走去,她跪坐下来,视线和柳月芙平行,低头道:“月芙姐姐,对不起。”
柳月芙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对不起?”
康妙晴闭了闭眼睛,眼圈微红,抬头看着柳月芙说道:“够了,事到如今又不能怎样。”
竟颇有些理直气壮的感觉。
康妙晴紧接着看着柳月芙的眼睛,说道:“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
“反正你也要死了,你为什么总想着你自己啊?”
听到这些话,柳月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仿佛今天才认识她。
柳月芙伤心极了,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什么话都没说,却在康妙晴起身的时候,一把把她拽了下来。
康妙晴瞪了她一眼,又尝试了一次起身,这一次却被柳月芙重重拽落摔倒在地。
柳月芙趁势扑向她,拽她的发鬓,一下下地拽,边拽边一遍遍质问她:“你不会死吗?”
“你就不会死吗?”
“你也会死的。”
康妙晴一边疼得尖叫起来,一边伸手去阻止柳月芙。
“啊,住手!”
“啊!别扯我头发!”康妙晴一边痛得大喊一边伸手阻止柳月芙。
李建章听到康妙晴的尖叫声,马上就从不远处赶来。
“要死你就自己去死啊!疯婆娘,给我滚开!”李建章一把将柳月芙推倒。
柳月芙朝着门内摔下去,正摔在一地的瓷片上,一大块瓷片正好刺穿了她的颈动脉,鲜血不住地涌出。
柳月芙的眼前一黑。
“李郎,她好像死了,怎么办?”康妙晴声音有些颤抖的急急问道。
“她反正总是要死的,怕什么,怎么死的重要吗?”
“可,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冷静一点!”
紧接着,李建章说道:“反正她病了这么久,路也走不稳,晕倒也正常。这只是个意外。”
“你记住,我们只是现在才看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建章之前的声音一直很沉稳,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有些烦躁地急急开口说道:“这样我们会不会拿不到她的嫁妆?那西街的铺子?会吗?啊?”
“怎么办?”
柳月芙听到这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呵,柳月芙在心里冷笑。
嫁妆?杀了人还想着别人的嫁妆...
你们一个铜板也别想得到。
我怎么这么不幸啊,我只是想要一点幸福,一点也不能留给我吗?
柳月芙缓缓睁开眼,这是?
我怎么在月华居?
一只手正往柳月芙的腰揽去,男子慵懒的声音传来:“月芙,醒了?”
柳月芙侧头,就看到李建章笑吟吟地看着她。
柳月芙啊地尖叫了一声,抄起枕头就朝李建章的头打去,一下又一下,李建章立马掀开鲛纱帐跑下了床,鞋也来不及穿。
柳月芙也跟着下了床,赤足拿着枕头满屋追着李建章打。
“月芙,你这是怎么了?”
“做噩梦了?”李建章一声声问道。
柳月芙不回答他,只是追着他跑。
“快停下。”
柳月芙不听,依然追着他打,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给我停下。”
李建章突然停下脚步,柳月芙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举起枕头就砸,李建章伸手抓住了枕头,他的力气很大,柳月芙根本砸不下去。
“你疯了?你这是怎么了?”李建章皱眉问道。
丫鬟听到动静,“夫人,你没事吧?”
是春桃的声音。
柳月芙顾不上李建章就往外跑,她看到了春桃,穿着一身鹅黄长裙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她的眼里流下一行清泪。
她死后,魂魄游荡在了人间许久。
她看到春桃反抗嫁给吴管事的傻儿子,被打的浑身是伤,硬是绑着嫁给了傻子,最后不堪受辱,触柱身亡。
鲛纱帐,春桃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对了,李建章看起来也很年轻,约莫才十六岁左右。
“春桃,今夕是何年?”
“建宁五年呀,夫人。”春桃有些纳闷地回道。
李建章也跟了过来,神色上看来,颇有些纳闷。他闷闷地问:“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一醒来就追着为夫打。”
李建章的声音听上去颇有些委屈。
柳月芙定了定神,“对不起,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一下子没缓过神来,让郎君见笑了。”
李建章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无碍无碍。”
我重生了。
建宁五年,这命运既然让我重生,为何又让我重生在这一年。
若是重生在我未嫁李建章之时该多好,该多好啊。
不过也不晚,这一次,我定要护住柳家,不再为李建章和那些庶子女们打点关系了。
我要好好打理我的嫁妆,有钱才好办事。
提到钱,柳月芙想到一个人来。
未时,西街如意坊。
柳月芙坐在窗边,只听咔吱一声响,门打开了,进来一位身材窈窕,巴掌小脸,面容精致娇媚如狐的青衣女子来。
柳月芙见到来人,啪地一声一个大嘴巴就扇了下去。
女子的左脸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柳月芙嘴角带笑,“这一巴掌是打你恬不知耻做人外室。”
趁女子还未反应过来,柳月芙又是一个大嘴巴抽下去,“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想取代我做主母,还让我给你养孩子。”
那两个白眼狼孩子,呵呵,柳月芙心里冷笑。
女子被这一巴掌抽的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她眼睛睁大,眸光带着恨意,嘴角带血,正欲直起身子来反击。
可她刚刚直起身子,柳月芙又一个大嘴巴抽下去,“这一巴掌是打你眼瞎心盲,居然一直给李建章钱财。”
若是没有你给李建章提供钱财,他怎么会成为状元,又怎么可能步步为营,平步青云。
柳月芙恨她,却也同情她,仿佛在某一瞬间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门吱呀一声响,女子同自己印象中一般无二,还是一样的面容精致,身姿婀娜,也穿着那身青衣。
柳月芙收回自己的思绪。
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柳家的名声怎么能被李家这样的人家给拖累。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和离,而是丧夫!
而眼前这位,能给自己提供助力。
两人对视,青衣女子笑了起来。卫素心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李家的当家主母。
终于还是找上门了么。
卫素心笑着走到柳月芙面前。
“夫人,喜欢什么胭脂?”
柳月芙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这盒是新到的,我还挺喜欢的,卖的也很好,夫人看看,可喜欢?”卫素心笑着说道。
她手里的胭脂,盒子是鎏金金边白瓷,上面绘有简洁的花纹,内里是水红色的胭脂。
是柳月芙喜欢的款式。
“你也喜欢这款胭脂?”柳月芙没回答卫素心的话,反问道。
“夫人来我这里,只是想知道我的喜好的吗?”卫素心看着柳月芙反问道。
柳月芙还没来及回答。
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是从店里供客人休息的茶桌那传来的。
“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我离开京城,你给我走着瞧!”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恨声道。
“你想干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未免太霸道了吧。”一名粉衣女子不甘示弱地回道。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衣着华贵的妇人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泼了粉衣女子一脸的水。
“给你脸了?泼妇。”粉衣女子也顺手泼了妇人一脸的茶水。
“骚蹄子,不要脸!”
“你骂谁呢?!到底是谁不要脸。老女人!”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敢这么跟我讲话!”衣着华贵的妇人怒道。
粉衣女子白了她一眼,“懒得理你!”
那边的动静渐渐没了。
卫素心看着柳月芙手里的胭脂,是粉状的,她撇了撇嘴角,手脚也有些无处安放。
她不会一整盒扑我脸上吧......
柳月芙只是轻轻嗅了嗅胭脂,是自己喜欢的桂花味。
卫素心浅浅低了低头,又迅速抬起头,冲着柳月芙笑着开口说道:“怎么没带多少人啊?不是准备大闹我这如意坊吗?”
柳月芙闻言,低头轻笑两声,抬头说道:“闹?我何时说过我要闹了?除了泄泄怨气,得不到任何好处。徒劳罢了。”
卫素心定定地看着柳月芙,淡淡说道:“所以你今天来这,是希望我离开李郎?”
“不,你愿意做他的外室,无名无分待在他的身边,定是有你的道理。”
卫素心闻言笑了。“你还是真是个妙人。”
卫素心紧接着说道,“说吧,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柳月芙看着卫素心,开口说道:“养外室这件事,外室固然撇不开干系,可最可恨的,还是男子。”
卫素心看着柳月芙不知所以,内心沉吟了几分。
柳月芙看着卫素心,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个提议,我们俩,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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