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襄看着那块宛如包裹着心头血的寄魂石,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陆芙原本还有些犯愁如何向她证明傅凉的存在,莫襄已在泪眼中扬起一个微笑。
“我能听见小提琴的声音。”
陆芙点点头,端起面前的三倍糖咖啡喝了一口:“你能接受这个结果就好。傅凉的神魂所剩无几,停留的时日并不会很长。”
莫襄的神情充满感激:“真的非常感谢您!”
因为情绪激动,她的声音大了些,引得咖啡厅里几人的视线望过来。莫襄有些不好意思,左右打量了一下,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士正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朝她们走来,他身边跟着个穿着迷彩服的高大青年,手里提着个挺大的布包。青年剑眉星目,线条硬朗,行动举止间透出干练。
陆芙朝两人笑着点点头:“老道士,司队。”她指了指空着的椅子,“请坐吧,随便点我请客。”
丹宁子左眼被包扎得严严实实,配着一身道袍有些别扭,他面色比起刚到珠岛时苍白了许多,精神却非常好。因为视线遮挡,他的动作很是迟缓,司徒宇耐心地引导他入座,然后帮他点了饮品。
莫襄听着陆芙介绍,得知丹宁子为傅凉的寄魂石念诵过往生咒,感激道:“丹宁子道长,如此大恩,我……”
“诶,莫施主别这么说,”丹宁子笑呵呵地摆手,“贫道此次也受益良多,得了不错的机缘。”
“……至少让我支付您的医药费……”
“嗨,不用不用,贫道可是有补贴的道士,费用已经妥了。”丹宁子看着寄魂石,有些感慨,“傅施主情深义重,贫道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但一见如故,送他这一程是贫道心甘情愿。”
陆芙看向司徒宇:“我以为老道士会找阿映来呢。”
“道长确实联系的阿映,不过他跟着大哥下面的团队出国交流去了。”司徒宇解释道,“我上个公务正好在附近,事情完了有时间,就过来当一回司机送道长回京城。”
陆芙看着他神魂中越发耀眼凝实的功德金光,揉了揉眼睛。
“辛苦了。”
比起原剧情中已经因腿伤退役而陷入颓唐的司徒家二公子,现在的司徒宇依然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中发光发热,他无需将一个女人的笑容视为救赎,更不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成全男女主的爱情。
“原来陆施主和二公子早就认识,”丹宁子也揉了揉右眼,他才看了一眼司徒宇的神魂,生理性泪水就止不住了,“……你俩的缘分还颇为奇妙。”
陆芙无奈地看着他:“老道士,就剩一边眼睛了你倒是小心点用,别什么都看啊。”
“哈哈哈,陆施主你有所不知,那日之后老夫这只眼睛,可比原来更好使了,因祸得福啊!”
“你就作吧!”陆芙笑嗔了一句,视线落在朝他们这桌走来的民警身上,“看来有人休息够了。”
民警亮出了证件:“是陆芙么?有人报案说你涉嫌擅闯工程重地且蓄意杀人,请跟我走一趟配合调查。”
咖啡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陆芙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了,好不容易咽下去,拼命控制住嘴角的笑意,问道:“是蔺怀铮吧?”
民警顿了顿:“报案人会在派出所与你对证。”
“我不是要套话,只是蔺怀铮有东西落我这里了,如果是他的话麻烦让我回房间取一下东西。”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民警点点头:“我与你一起去。”
“行。”
“等一下,”丹宁子趁着脸起身,“贫道与你一道……不要推脱,陆施主,贫道本就在场。”
莫襄也忿忿地站起来:“我也去。”
民警有些意外,这两人似乎坚信嫌疑人的清白。他缓声道:“目前只是了解情况,几位不用太紧张,只需要当事人前去就行。”
丹宁子依旧没有改主意:“贫道也是当事人。”
莫襄没说话,但紧紧抱着那块寄魂石。
“……行吧,但几位需要自行前往。”民警做了退让。
“这个好说,我开车送他们去。”司徒宇接话。
民警这才看向他,惊讶道:“司队?”虽说没有查证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同伴的信任和司徒宇的态度,让民警在主观上对陆芙的怀疑程度降低了一些。
说话间陆芙已经买了单:“走吧同志,时间紧迫。”
民警:……你还挺积极的。
他开口,语气温和不少:“多谢你的配合,陆小姐。”
陆芙跟着民警到派出所的时候,蔺怀铮已经候在门口。陆芙还在意外他会是等人的那个,随即便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四五家自媒体的记者和摄影师。
蔺怀铮的视线锁在陆芙身上,面色阴沉,抢先开口:“陆芙,你这个杀——”
陆芙的响指和他下巴脱臼的声音同时响起,所有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总裁大人口水滴落的画面。
“警察同志,麻烦等我一下。”陆芙跟送她来的民警说了一声。
她走向一众镜头,微笑道:“都在录像了吗?那我先说两句。各位都是赶第一手消息的,想来对蔺先生和我之间的冲突都有所了解。说实话,我已经烦了。为了我今后的清净,今天请各位帮我做个见证:从现在开始,蔺怀铮若是说出任何关于我的不实言论,就会像这样下巴脱臼,嘴巴嘛,是拿来吃饭说话的,既然他喜欢用来喷粪,为了市容市貌,总得有人约束他一下,各位说是不是?”
记者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接茬,内心都在为瓜的新鲜程度尖叫。
民警一头雾水,但见蔺怀铮已经痛得脸色发白,还是上前帮他将下巴复位。
蔺怀铮的双眼因愤怒而发红,他提前准备好了摄像,是为了把陆芙涉嫌杀人的消息放出去,结果竟被陆芙用来羞辱他,简直该死!
他想到还在病房中昏迷不醒的贺语柠,心中酸涩与愤恨翻涌。
“你以为这些把戏有用?!你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杀——”
“咔”
下巴再次脱臼。
民警:……
记者&摄像:……
陆芙耸耸肩:“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还要作死,那就只能成全你了。”她朝派出所里走去,“蔺先生既然喜欢在镜头前演讲,那就让他们多拍拍你的英姿吧,反正人都请来了,不用白不用。我在里面等你。”
蔺怀铮:……
这么一折腾,司徒宇的车也到了。
丹宁子被莫襄搀扶下来,一看到赤红着眼张大嘴的蔺怀铮,发出一声大笑。
“……蔺施主,你这又是冲陆施主犯了什么嗔戒?”丹宁子好不容易把剩下的笑声憋回肚子里,“做人呐,还是要知道感恩,成天为着自己那点儿心思折腾像什么样子?”
接待室的女警正在给陆芙做登记:“您好,是什么事情过来这边?”
陆芙:“有人报案说我涉嫌杀人,我过来配合调查。”
女警:……?
她神情严肃了许多:“您自行过来的?”
陆芙:“不是,带我来的警官跟报案人还在外面,”她顿了顿,“接受记者采访。”
女警:???
愣怔中,门口又进来一个头发斑白的独眼老道士和手捧一块奇石的中年女性,还有一个高大青年。
不等女警开口,老道士便道:“同志你好,贫道是来给这位陆施主当证人的。这是贫道的道士证明。”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司徒宇手中接过身份证明递给女警。
女警恍恍惚惚地将上面的信息输入电脑,觉得自己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几分钟后,去接陆芙的民警和蔺怀铮也进来了。
女警看到同事,松了口气:“张警官,他们几人都先进去谈话室了,这位是报案人?”
张警官脸上的神情是跟女警如出一辙的恍惚,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是的,那我先带报案人进去了。”
蔺怀铮面色沉郁,声音中的恼恨几乎要化为实质:“我来之前就说过,这件事很严重。让你们所长亲自过来!”
张警官:……
女警:……
先入为主是不好的,但这位报案人显然带点儿大病。
蔺怀铮进派出所前遣散了记者,并警告他们必须删除今天拍摄的所有内容,否则蔺氏将严肃处理。金主开口,打工人即便再是不满也只能照做,不过吃到的瓜是删不掉的,他们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一群人各自收拾着仪器,互相闲聊几句。
“总感觉蔺总面对陆小姐完全是被吊打啊?”
“嗨,你现在才知道么?他俩之前在网上起冲突,哪次不是蔺总被吊打……”
“嘘,你要死啊?金主的坏话都敢说!”
“拜托,事实就是这样,我又没造谣……不过蔺总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我看陆小姐也不像他说的对什么贺家千金之位很热衷的样子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欲擒故纵。”
“都把总裁吊打成这样了,这纵也纵得太过了吧……”
一个摄影师正在删除拍摄的影像资料,总裁下巴脱臼滴口水这么劲爆的画面,就这么删了,他是真的舍不得,要是能卖给那些专扒豪门八卦的营销号……他压下了这一瞬间的冲动——开玩笑,能吊打蔺总的是陆芙又不是他,犯不着为了这一次性的买卖赔上自己的工作。
摄影师手覆上了删除键,影片正好播放到蔺怀铮的一句话。
“……你这披着人皮的怪物,杀——”
摄影师忽然一惊。
“各位,”他忍不住扬了扬声音,“你们听这个!”
他又把那段话放了一遍。
“……你这披着人皮的怪物,杀——”
几个同行用敬佩的眼神看着他:“哥们,你就算要回味也不用放这么大声,万一蔺总……”
“不是啊!”摄影师哭笑不得,“你们这么快就忘记陆小姐说的了吗,她说如果蔺总再说关于她的不实言论就让他下巴脱臼,可是……”他又播放了一遍。
这一次,众人的脸色都有了些变化。
“……不是,你别吓我。”
“陆小姐那不是放放狠话嘛,别当真啊……不会是真的吧喂!”
也有人没反应过来的,觉得自己跟不上版本了,问道:“啥意思啊,你们干嘛都这么紧张?”
一人回答他:“你没发现吗?蔺总说陆小姐是怪物的时候下巴可没脱臼!倒是后面说她是杀……是想说杀人犯吧?立马就应验陆小姐的话了。”
那人脸色顿时白了些:“……所以说,陆小姐不是杀人犯,但她是……”
“怪物?”
一阵风吹过,天气似乎转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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