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这里是哪里啊?好大啊!”
烟绫缓缓回过头去,自顾自地拿起那只完好的茶杯,淡然回答他的问题:“这里是我的家,我曾经的家。”
回想刚才接收到的命令,烟绫难得苦笑一声,却不得不服从。
“我能……耍耍小孩子脾气吗?”
她的话语声难得卑微、难得恳切。面对她的话语,理性而言当然是不行。可她是指挥官,只要她能承受代价,耍耍小孩子脾气也未尝不可。
众人都没有回应,因为她一定清楚他们的回答,更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会迎来的代价。
让他们静默无声的是难以言说的苦涩和同情,说到底他们的队长也不过是一个孩子。
然而很快,她的话声一转:“算了,不重要了。副官,帮我保护好这只杯子。”烟绫抬手一抹泪痕,用手套将那些碎片包裹起来放进口袋里。
她拿起帽子一边戴上一边走出亭子,又径直迈步走向大门,众人也只得跟上。
“凌乐,开门。”
凌乐应了一声,紧接着便踏上阶梯来到大门前。他刚想推开门,却发现了不对劲。凌乐转头望向烟绫,示意门不能开。
“拉开。”
凌乐没有动作,独自站在大门前的他多少有些惊慌。如果门后真是炸弹,那么受苦的只有他一个人。
见他没有动作,烟绫快步走了上去,一把将凌乐推开,随后伸手紧紧抓住门把。她刚想用力,却不想两只大手忽然出现在她两侧。
“到底是什么才会让你的心情变得这么凌乱呢?”路剑的语气有些无奈,无奈之中还夹杂着几分心疼。
烟绫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一旁的黎朔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有的只有失落和复杂。
她悄悄深吸一口气,随即将大门拉开,露出门后两侧的几个TNT和起爆器。
“拆弹。”
她的平淡的命令传出,紧接着雷力领着李无愈迅速跑来,弯下腰去仔细观察。
而烟绫则迅速拆除了起爆器和TNT的连接,之后便派人将这堆TNT扔到外面。
TNT足够稳定,而且这堆TNT没有引线,一点就炸。唯一要注意的就是TNT的毒素,只不过它们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要不泄露就没什么大问题。
“排查屋子,佩戴基础防具。”
“是!”
随着烟绫的命令再度传出,他们迅速摸出口罩和护目镜戴上,随后二人一组分散开来,执行烟绫的命令。
烟绫则从赵婉儿手里接过那只杯子,自顾自走向大厅那架钢琴。
屋子里里外外都破败不堪,里面更是无比杂乱。玻璃碎片、陶瓷碎片散落一地,四处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污渍,恶心的气味弥漫,令人浑身不适。
烟绫一屁股坐在钢琴椅上,稍微捣鼓两下将其调到适合的高度,随后轻轻打开钢琴盖,小手轻抚琴键。
这栋房子里唯一还算完整的就是这架钢琴了,虽说表面布满灰尘,可让人惊讶的是,这台钢琴的音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的小手笨拙地在钢琴上弹奏起来,却也逐渐由笨拙转变为娴熟。从一开始的杂音穿插到后来的琴声四起,很快又爆发出来阵阵让人尤为惊讶的乐曲声。
他们在搜查,只有她在弹奏。她平静地轻抚满是灰尘的琴键,纤细的小脚绷直脚尖去点那调音踏板,在这座废弃的别墅大厅中爆发出震人心神的乐声。
就像忽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就像所向披靡的海啸山崩,就像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如此这般的乐曲宣泄着她内心中复杂的情绪,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大声撒泼打滚。
狂暴的乐曲声引动了乌云,霎时间乌云遮蔽了天空,颗颗雨珠落下。一颗颗——一点点——一片片——伴随着闪电和雷鸣,下起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可当他们转头望向窗户,透过那肮脏的窗户看向窗外,外面只有和这曲声显得格格不入的轻雪飘落。
是啊,现在可是十二月份,在北方可是会下雪的气温,又怎么可能会出现狂风暴雨呢?
然而,这场狂风暴雨却愈演愈烈,犹如只只大锤轰击战鼓,犹如把把利刃来回碰撞,仿佛在上演一场势必要让敌国崩溃的战争。
直到他们在这偌大的别墅搜寻完毕,直到他们于她身后集合,直到别墅外停下一辆车,直到大门中出现了一个人……
这场狂暴暴雨才有了停歇的趋势,却是化作小雨滴滴答答,凄厉又淅沥,让人心酸也让人疲惫。
她的长发飘落,门外吹来阵阵寒风,轻轻卷起她那片白色的长发,又犹如飘雪缓缓落下,落在她那小小的肩头。
她始终低着头,双手不断在琴键上飞舞。出现在大门前的那人站在原地,沧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怀恋、有些心疼,也有些不屑、也有些讽刺。
他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更有人默默举起枪对准了他,一旦他有所动作,等待他的只有数颗灼热的铅弹。
男人抬手拍了拍肩上的雪花,也在这一动作里,体温融化了雪。
她的小手逐渐慢了下来,乐曲声也变得落寞,应了外面的雪景。
“是爸爸吗?烟绫很疼呢……”
她娇弱的声音缓缓传出,仅一瞬便让黎朔的心脏感到一阵绞痛。他的目光落在那名男人身上,在他心底里掩埋了两年的怒火开始燃烧,愈演愈烈。
愤怒归愤怒,黎朔还记得他肩膀上的肩章,他并没有愤怒到失去理智抬枪朝他射击。
男人远远便看见烟绫摆在钢琴上的茶杯,他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可又觉得有些心酸。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烟绫弹着钢琴,声音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理性又淡漠:“顾怀,我现在以纵火、投毒、杀人三项罪名的名义将你逮捕,你有异议么?”她没有转头去看他,高傲到了极点,仿佛他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呵呵呵呵……Eileen,好久不见。”他仿佛没听见烟绫的话语,自顾自地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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