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男人如今的处境,先前能听到的自然不会是别的,而是那久负盛名的《孟姜女哭长城》。
他没敢说的最后一句话,按照那说书人所说,那就是“始皇帝是暴君”。
但稍微想想他现在的处境,以及他能抓到的唯一救命稻草,这话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说啊!
尽管大家并不知道有三缄其口这个文绉绉的词,但光凭男人那模样,也能看出来对方并不敢说太多。
其他人就算没在说书人那听过整出的故事,可关于秦始皇的故事传播度如此之广,看男人那副表情,其他人也隐隐能猜出男人没说的话是什么。
噫!幸亏这汉子机灵啊!
若这汉子随口将那些诋毁之语嚷出来,大家伙可就免不得要遭一番老罪了!
说不得还得挨天谴哩!
心脏颤抖着打摆,众人慌里慌张地就要将话头扯开。
“这么说来,这天幕应该就是秦始皇叫那帮神仙放的了。”
“噢,对对对!这天幕就是秦始皇叫那帮神仙放的!”
说着说着,众人又沉默了。
不对,还是不对!
秦始皇不是人吗?
不是也已经死…啊不,不是“死”,是“驾崩”,是“驾崩”!
紧张地修正了自己想法中的错误,受灾民众们的脑瓜子再一次宕机。
可秦始皇如果驾崩了,那如今天上的天幕又是谁叫神仙挂出来的?
等一会儿!秦始皇诏谕神仙做事?是他们看岔劈了吗?那他们可得再仔仔细细地看一遍。
民众们再一次抬头望天,那道通告一直挂在那,女教师岸明也如偃戎那般,始终守候着他们。
好了,可以确定了,他们确实没看错——就是大秦,就是大秦始皇帝,就是秦始皇在号令神仙!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秦始皇没死,而且很有可能已经成了神仙!
哇哦!
这伙民众们悄摸地各自瞪大了双眼,低头的低头,捂嘴的捂嘴,各自遮掩面上的异色。
震惊的心绪稍缓,许多疑惑又纷至沓来。
大秦的始皇帝,就连派来赈灾的官员名字都叫偃戎,为什么会跑来管他们这些清朝人呢?
该不会因为大秦与大清的字音相近,官员听错了,然后跑错赈灾的地方了吧?
尽管这一猜测毫无根据,民众们的心还是腾的一下升起了一抹心虚,身上的偷感也一下子重了起来。
这些年就算他们自己没骂过秦始皇,也是听过其他人骂秦始皇的。
他们如此行事,就算是一代圣君,也难免要生气吧。
没道理历史上的圣君一声不吭,而秦始皇反倒先派人找上了受灾的他们,还要大费周章的来救他们的啊!
有些事情经不起深想,一是因为事实的真相可能极为不堪,二则是他们现在这般,已经快要自己将自己吓死了。
但他们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神色愈发地苟苟祟祟起来,偷感浓重。
而他们如此没有安全感,本质上也不能怪他们。
而是女教师偃戎进入当前时空后,秉持的一直是军事化的纯管理,只驯养,并不教化。
她连自己的名号都不报,只是与民众们在言语的博弈中建立起话语权,快速地将人管理起来,指挥这些人分工合作。
以最冷漠的姿态,最迅疾的速度,拿下他们的指挥权。
偃戎让这些人活了下来,可所有人对她的畏惧,要远远高过对她感激。
她不需要如何威胁或伤害他们,只需要不再对他们施以援手,他们就能尝到最大的苦头。
乱世之下,人的良心往往靠不住。
施恩能不能得到回报,取决于他们的良心,可偃戎从头到尾只拿捏了他们的恐惧。
因为天幕的特性,他们甚至能听懂偃戎其名之含义。
偃戎其人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尽管面容和善,她的作风却如军中武将般肃杀和果断,行事更带着抹不去的不近人情。
而民众们到底大多都没读过书,还不足以用文字熟练地总结出上述的那些话。
他们更多的还是暗自忐忑不安着,战战兢兢地祈求偃戎等人能慈悲地善待他们。
祈求偃戎等人宽宏的同时,他们自身也不敢说和做任何有辱她们的言谈举止。
灾难之下他们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下秦始皇派来的神仙。
也莫说什么供奉了,他们可从未听说过有人供奉始皇帝的。
他们如今唯一还能做的,也就只有好好端碗吃饭,别昏了头去干放下碗骂娘的事了。
可是这也本就是他们分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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