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景还算正常的时空里,哪怕对着来历不明的天幕,人就连说话都能硬气不少。
那些一句提问全部是星号的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而在农时不顺的时空里,民众们早就被消磨了所有的锐气。
眼见天有异象,当即纳头就拜,他们只希望四时运转能变得正常。
他们想要活下去。
这些时空大多集中在光绪元年至于光绪五年,史称丁戊奇荒。
在这场饥荒中,将至少会有1000余万人活活饿死。
她是教学质量优异的天幕教师之一,也正是因为这份优异,她被分派到了清朝,专门负责清朝荒年的教育工作。
女教师是有权限去看自己的学生们在干什么的,因此,她这些天下来没少看她的学生们如何祭祀她。
二十一世纪有句网络用语叫“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尽管这句话用在她的所有学生身上有些不太合适,可她是真的希望,她负责的这帮学生,能像她以前负责的那帮学生一样,时不时蹦出一两个顶心撑来。
她不是很想看见那些影响她教学的人,可说到底,她也希望他们能活着。
毕竟她所教学的东西,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活着。
而感性是一回事,理智是另外一回事。
放弃这些时空的报告和陈情书,她早在入驻灾年时空的第三天便递交上去了。
不仅是天幕需要进行自我升级,她们这些女教师也有这样一条升级路线。
在不影响主线的情况下,她所学习的东西较为偏门,恰好便对能量的了解多了些。
在她的权限之内,她所能知道的是,整个大秦乃至于万朝天幕,并没有能解决这些时空的灾祸的能力。
若是强行介入这场因果,却未能将之解决,最后必将遭到反噬。
而反噬而来的那些负面能量,或可称之为业力的东西,可是要悉数加诸在她的君主们身上的。
天幕课堂进驻这些时空以来,她未曾向这些时空的人们提及嬴政的名号,原因便在于对此事背后业力的忌惮。
女教师很清楚,当下的民众对她有多恭敬,日后发现她并无能力拯救他们时,便会对她有多恨,甚至变本加厉。
她是诞生于世界之外的数字生命,这些业力对她而言无足轻重,毕竟她不在这套体系之内。
这些业力可以纠缠她,却奈何不得她。
可她如今所效忠的最高权限者,也就是嬴政,他是不同的。
总之出于种种考量,她向嬴政递交了将天幕课堂撤出巨荒之年时空的申请文书。
递交文书后她没有懈怠自己教学的职责,而是边等待文书,边继续兢兢业业地答疑解惑。
因为情况特殊,她的课堂互动功能从一开始就是全开的,没有任何的限制。
也因为情况特殊,哪怕是那些对她进行言语侮辱谩骂的人,她也没有再将对方“关小黑屋”。
或许得益于任务特殊,她身上的能量很多,足以支撑她日夜不休地上课,而不必进行休眠以等待第二天的能量发放。
能量充足,运算条件也充足,女教师这些天下来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她指挥着诸多灾荒时空中几千上万大股流民的迁移方向。
她监督指导着多达十几万处凿井的工程。
她更引导和辅助着以千万场为量级的觅食和耕种活动。
一切同时进行,可她不知疲倦。
她不是在为即将放弃这些人感到愧疚,更没有基于愧疚在对这些人进行弥补,因为这本就是她的职责。
若是她的君主们决定对这些时空进行干预,这种强度的课堂将会是她的日常。
届时她要打的就不是放弃这些时空的申请书了,而是多派几个优秀天幕教师来此进行轮班的求援书。
因为需要同时处理很多人的问题,她一个主教农学的教师甚至没有再下过地,而是坐在庞大的控制室内监控所有灾荒时空的受灾情况和趋势。
也正因此,在君主们给她发来共同签署的批复时,她能在瞬间就将批复输入运行程序之内并读完。
读完批复的刹那,女教师的眉头深深皱起。
天幕底下,这些天来受尽了女教师恩惠的灾民们则胆战心惊起来。
因为他们还从未见过,天幕上貌似神女的女人,那慈和的目光中装入如此焦躁乃至于烦怒的情绪。
女教师深深吐纳了一息,强行压下了自身针对天灾的气急败坏。
很不幸,她没能劝得动她的君主。
这场硬仗,她必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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