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琼轩,
暴雨肆虐,漆黑一片,
苏昭仪戴上最爱的那副耳环,这是她最爱的人送她的,银丝做弯月,珍珠做玉兔,
拿在手上微凉,
…
闪电骤现,镜中闪现一张无害的脸庞,
她笑了,
一切都那么完美,
这只是个开始,
今夜之后,她爱的,她恨的,都会将她的名字刻进心脏,永生难忘…
…
…
…
桦蕊听不清宫人在说什么,
他们语气焦急,似乎在叫她的名字,眼前的一切好像蒙上了一层白雾,叫她努力睁大了眼也看不清…
...
她看见苏怡了,
她脸上盖着白布,安静地躺在地上。
白绫还高悬在梁上,圆凳倒向一边,
…
她死了,
...
桦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她把自己关进屋里,时间好像被偷走了,她记得回来的时候天还亮着,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天黑了,
她听见门外有人在叫她,她木然地开了门,
慕言望着她,他的嘴巴在动,但桦蕊听不明白…
她牵起慕言的手,怔怔地看着孩子的双眼,
…
“慕言,苏娘娘死了…是你父亲杀了她。”
…
…
凌景川气疯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个黄毛丫头摆一道,
刑部送来口供,尘终一口咬定苏昭仪是无辜的,这和玉琼轩宫人所说完全相反,几个宫女都表示见过他们夜晚相会,说苏怡本人也曾酒后失言,透露过她和尘终的私会…
流言都是被设计好的,而始作俑者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让整个计划完美无缺,
桦蕊不听他解释,认定就是他赐死的苏昭仪,开始修复的关系又瞬间崩塌,桦蕊再次恨极了他,一旦看见他走近就发疯一样尖叫,当她用剪子对向自己小腹做威胁的时候,他知道孩子出生前他们不能再见面了。
他加派了几倍人手日夜守着桦府,又亲自将婉秋请回去,只希望她能陪着桦蕊,安稳度过最后两个月…
…
“姑娘…”
婉秋眼里夹着泪花,心疼极了,
眼前的人瘦了好多,她靠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封信,她头靠向一边,乌发全部垂落,眼里一点光也没有,见有人来,她连忙折起书信,擦掉脸上的泪痕,挤出一个笑,
“婉秋…怎么有空过来。”
她嗓子哑了,似乎是哭出来的,
婉秋一同坐在床边,一手挽上垂腰长发,灵巧地转了几圈,又拆下自己的发簪,给桦蕊简单挽起,
“最近没出过门…也就懒得梳妆了…”桦蕊解释道,故作镇定的样子看的婉秋反而心堵,
“我就是想来陪陪你…”她开口道,
“我没事,不用担心…”
接着是一段很长的沉默,她们相互依偎着,看向窗外,许久,是桦蕊先开的口,
“我好后悔…”她喃喃着,“婉秋,我早该走的…”
“生下小雨点我就应该离开…就算爬也该爬出齐阳宫…”
“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没留下她也不会,不会…”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姑娘,你总是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以前是,现在也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要这样自责…”
“不,是我错了...",桦蕊摇头哽咽,“我错的太离谱,我以为他会改,我以为他变了…我甚至以为可以和他就这么相处下去…每当看见他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不再恨他…”
“我怎么这么傻…明明早就看清一个人,却再次落入相同的陷阱…”
…
…
刑部牢房,
尘终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
衣服被鲜血浸满,面具被踩碎丢弃在墙角,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他不后悔,
因为他马上就可以见到苏怡了,
他靠坐在墙边,手指微颤,掏出藏于衣襟的那片落叶,纵使百般呵护,枯叶也破碎不堪,稍稍一碰,又掉下几块碎渣,
他的药该见效了,
齐阳宫的太医到底还是无能,只知苦橙叶可清神醒脾,却不知与幽兰粉混合有奇效,
苦橙叶装入香囊,幽兰粉混进书信,待到两个无毒无害的草药同时散发出怡人的香气,便可给桦昭仪和皇帝送上一份厚礼,
尘终仰头笑了,好久才停下,他目光温柔,口中轻念她的名字,
接着,牙齿切进舌头,鲜血呛进咽喉接着从口鼻漫出,他抽搐着抵在墙上,漫长的酷刑结束,他终于倒向一边,一动也不动了…
…
…
凌景川只敢在深夜踏进桦府,
他的蕊儿睡了,借着月光,他只敢站在门外偷偷看着她,
两个孩子都在屋里,慕言依旧和她睡在一起,盛夏时节,一床薄被罩住二人,
小小的闺房装着他最在意的三人,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多一个,他的小蕊儿会抱着他们的女儿轻轻哄着,她也许会继续对他不理不睬,但时间总会治愈一切,他会慢慢向她解释,等她冷静下来再把证据拿她面前,
她会明白的…事情的疑点太多,她只是太重情,又被气昏了头,这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床上的人稍稍动了下,接着翻了个身…
…
桦蕊醒了,看见房门开着缝,
她知道是谁,便起身取了薄裙披在肩头,
“来多久了?”她推门而出,淡淡开了口,目光落向远处盛开的月季丛,月光清冷,洒下一地白霜,
凌景川喉头滚动一圈,努力克制着抱住她的冲动,“刚到…”
“你还有脸来。”
“蕊儿,苏怡她是自尽的…”
“张芷柔也是自尽的,你只不过赐了她一条白绫。”
桦蕊惊讶于自己的声音不带着任何情绪,她心意已决,有些决定必须趁着现在说出口,
“太后给慕泽下药你知道吗?”
夏日的虫鸣总显得那样吵闹,空气闷热黏腻,让人想起长信殿的水汽,
见没有回应,桦蕊继续道,“小雨点的解药需要从太后那里拿,她一直以此来要挟我留下…”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凌景川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即便是在说谎…
“一开始不敢,小雨点太小了,一旦少一天的药很可能就会落下病根…”
“后来我看出了端倪,当你准许我住在宫外的时候,便取了一份药找到郎中…”
她笑了笑,像是在自嘲,
“郎中说那是补药,我不信,觉得他在骗人,后来我带着慕言一路逛,看见药铺就进去问,所有人都说那是补药…”
“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她侧头望向男人,嘴角微微扬起,可眼神依旧冰冷,
“我居然想感谢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