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凌景川问,
桦蕊双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来了...”她喃喃,“不要他回来...不要...”
她怔怔地后退,像是想要逃离危险一般,凌景川见势不对马上带着她出了苍林,
踏进草地的瞬间,充沛的阳光重新落回二人身上,凌景川手心贴上桦蕊侧脸,确认她体温还在后才放下心来,
“告诉我,你在害怕谁...”
“他...怕他...”桦蕊喃喃着,眼里又重新积攒出泪水,
凌景川不忍,却不得不问出所以然,他钳住桦蕊双肩,轻微晃动她僵住的身体,“你说的‘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怕他!”
桦蕊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双眼死死盯着苍林,她目光缓缓移动,像是透着巨木城墙追随着什么,
过了许久,突然一抹烂漫的笑容毫无征兆地重新浮现在脸上,
“他走了。”
...
直到入夜凌景川都没问出他要的答案,而迟越也一直没有回来,
好在石窟里有不少侍从,眼眸浑浊的山猫和巨鹰为他们送来各种必需品,沐浴过后,他牵着桦蕊继续四下在石窟里探寻,
凌景川惊诧于迟越的过分简单,他似乎除了蛊术和草药,就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了,
...
渐渐入夜,温度骤降,
石窟白天温暖,但失去了阳光的照射,夜里又湿又冰,昨晚桦蕊一直冷到往他怀里钻,蛊虫喜温,这点他明白,但面对这样的桦蕊他又怎么能拒绝,
白天捡拾的枯树枝这时派上了用场,凌景川知道火盆在哪里,他推开一处石门,里面贴墙放着几排架子,架子上存放的都是些器皿杂物,
凌景川取了火盆准备出去,
桦蕊四处张望着,东摸西看,接着突然趴倒在地,沉着腰伸手去探架子最下端的空隙,凌景川蹙眉,他蹲下,只见架子和地面的空隙里似乎有一张纸,桦蕊人瘦胳膊细,轻而易举地就把纸张够了出来,
这是一张烧焦的画像,画像还剩一半,边缘处焦糊一圈,可内容却依稀可辨,
画里的女人身着粗布麻裙,手提竹编篮子,她目光如水,温柔地笑着,
...
是云离,
...
凌景川恍惚了一下,
他以为迟越早就放下了,可母亲的画像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成色不像是有年头,应该是一年内刚画出的,
“好看。”桦蕊说,
她趴在男人后背,下巴抵在他肩上,凌景川自然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惹得桦蕊开心地蹭他脖子,
凌景川把画像重新塞回空隙,桦蕊皱着鼻子向他呲牙,可愤怒只持续了一会,便又开心地围着他打转了。
...
房间太温暖,凌景川破天荒的睡到晌午,一睁眼就是桦蕊趴在床沿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还没回来?”凌景川问,
桦蕊摇头,乌发向外甩开,
...
这是第二天,再有一天蛊就成了,只要桦蕊被治好,他绝不会多做片刻停留。
...
凌景川再次去到走廊尽头的石梯,他总觉得这里过于怪异,所有的门都能开,唯独地下这间被死死封住,如果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为何要这样做,
“里面到底是什么...”凌景川喃喃,手掌贴上石门,
桦蕊拉住他的衣袖向外扯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凌景川问着,但还是被她引着上了楼,
桦蕊把他引到昨日拿火盆的房间,然后指指角落处,
“画像?”
“嗯。”桦蕊肯定地点点头,
凌景川由着她再次把画像勾出,桦蕊点着画里人的眉眼,刚刚沾地的手指带着灰尘,把画像都蹭脏了,
“蕊儿...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桦蕊见他还不懂,干脆就不管了,凌景川把画放回去,和她一起去到主卧歇息,
...
还有一天,
就算石门里藏着天大的秘密他也不会管了。
...
...
迟越是在第三天正午回来的,白色衣袍依旧洁净如初,只在衣摆处沾了些蓝绿色黑蛛血,
“今天蛊成了吧!”凌景川催促道,
迟越把手杖靠在书架旁,取出底层瓷罐,打开封口,一只几乎透明的甲虫爬上指尖,凌景川可以透过虫壳看见里面充斥着的灰色气旋,
“蛊的具象化。”迟越随口解释道,“除了我,再也没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他招来桦蕊,桦蕊乖巧地跪坐在地,迟越牵起她手腕,片刻后体内的引控蛊虫钻出皮肤,自觉爬回架子上的空罐里,
桦蕊瞬间晕倒在地,面色极快的苍白下去,
凌景川心脏揪起,他不敢出声,只能焦急地望着迟越,
迟越把透明蛊虫种下,小虫钻进皮肤的瞬间,桦蕊倒吸一口气猛睁开眼!
她双眼混沌,瞳孔连着眼白乌黑一片,手指不自然地扭曲着,身体开始抽搐,想要开始翻滚,
“按住她!”迟越说,
凌景川闻言立马压上去,桦蕊的力量比想象中大数倍,凌景川一度压制不住,他双手各钳住桦蕊一只手腕,膝盖抵在脚腕处,身下之人就像后濒死的鲤鱼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想从地上弹起,
指甲嵌进皮肉,凌景川手腕被抓出大片鲜血,疼痛钻心,他一点都不敢松开,任凭血流了一地,
挣扎持续了好久,就当凌景川快支撑不住时迟越才下达新指令,
…
“放开。”迟越说,
凌景川确定桦蕊不再挣扎,才慢慢放开手,
桦蕊支起身子,双手撑在地上,周身开始剧烈颤抖,
“哇”的一下,
一口黑血涌出,后面是接连好几口,凌景川握紧双拳,目光死死咬着桦蕊,
他几乎不敢呼吸,半跪在她身边守着,渐渐的,桦蕊不再颤抖,眸中的混沌也在散去,
...
...
“好渴...”
...
“水...有水吗!”凌景川心快跳出来了,他接过迟越递来的杯子,茶水撒了一手,
桦蕊大口灌下,又接连要了好几杯,
她看上去还是很虚弱,但皮肤不再呈现死气沉沉的灰白,
书架被撞到,上面的瓶罐发出声响,迟越低着头,身形有些不稳,他摇晃着步子走到书桌前,取了毛笔飞快地写了几个字,
凌景川用余光瞥见,但他现在满眼都是桦蕊,根本分不开神去关注迟越,
“蕊儿,感觉怎样?”
桦蕊借着男人的力起身,她坐回床沿,又缓了好一会呼吸才平静下来,
迟越走上前,问,“你叫什么?”
...
“...桦蕊。”
“桦氏一支的啊...”迟越轻笑,“玄族那么多族系,没想到最后留下的是桦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