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蕊笑笑,“本来想请你去启梦轩,结果一等就等到天黑,还不如在你这里蹭顿饭呢。”
苏怡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神色,牵着桦蕊的手进到屋里,开口问道,“姐姐,甜酒好喝吧!”
桦蕊回味着刚刚的甜酒,虽不辛辣,但胜在香醇,只需一口就知道是用果木罐精心酿造的,当糖水喝倒也不错,
“确实有点意思,回头给我顺两壶走。”
“早就让你试试了,你非只喝烈的,这甜酒可是皇后娘娘特地找人定的。”
“据说啊是长平新开的酒坊,专门出了好多给女客喝的品类,官家小姐们个个都排着队等呢!”
...
提及沈夕辰,桦蕊心一颤,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沈娘娘了...
“皇后娘娘的头风病还犯过吗?”桦蕊问,
“很少了,太医的药还是管用的。”
...
大厅里的桌椅一大部分都被换成竹制的,有些小柜子还被贴心地盖上了绢布,桦蕊环顾四周,想着还有什么可以做了送来的,
“蕊姐姐,今早皇上是不是去你那里了?”
“嗯,怎么了?”
苏怡在下唇咬了一个浅浅的牙印,“皇上回来之后脸色不太好...”
桦蕊心想应该是那一巴掌扇的,
...
“姐姐,我知道这话不该我来说...”
“但是看着慕言的样子我都不忍心...”
苏婕妤倒了杯甜酒一口闷下,她本就不会喝酒,纵使度数再低也让她有些眩晕,趁着酒劲她再次开了口,
“姐姐你知道吗,我真的特别羡慕你...”
...
“皇上虽说看着宠我,但这齐阳宫上下谁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他们都说我像你...”
“一开始我觉得这没什么,只要能和皇上待在一起就好,就算他把我当成你的替代品也没关系。”
“可人是贪心的...我对他爱的越来越深...”
…
“…直到有一天我和皇上起了冲突,因为我再也不能忍受他有时会叫错我的名字...明明曾经的我对此毫不在意,为什么就变了呢...”
苏怡自嘲地笑笑,眼眶有些微红,
...
“蕊姐姐,我有时甚至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我每天都要去行宫和乾元殿,不为别的,就是想和皇上在一起罢了。”
“你知道皇上有多宝贝太子吗...我真的没见过有哪个当皇帝的能边哄孩子边批折子...”
...
“苏怡!”桦蕊开口打断,“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吗?”
“不是!”苏婕妤厉声否认,声音中夹杂了些哭腔,
“不是的蕊姐姐,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对我坏一些,这样我就有理由恨你了...可你...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眼泪一颗颗掉落,苏怡的声音越来越抖,到了后来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头扎进桦蕊怀里啜泣着,
桦蕊摸着她的后脑耐心地安慰,等到怀中少女停止颤抖,才松开手来,
苏怡鼻尖都哭得通红,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哭这么伤心,但就这么一哭,心里马上通畅了,
“姐姐…我今天看到你的时候居然心慌了一下。”
…
“心慌?”
...
“...今天慕言他一直管我叫妈妈…”
“我…我没有纠正他,反而就这么答应了…”
“事后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
桦蕊心头一酸,也不知是为了谁,她弯起食指擦掉苏怡脸上的泪痕,
“怎么会对不起我呢?”
“他叫你妈妈说明是喜欢你啊…”
…
“可他明明是你受了那么多罪才生下的…我…我真的觉得好愧疚!”
苏婕妤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桦蕊抖出帕子拭去泪花,
“苏怡…”她开口道,“你喜欢慕言吗?”
“当然喜欢啊…”
...
一个念头生起,桦蕊的心跳得非常沉,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深吸一口气,郑重着问道,
...
“如果让你当他的娘亲...你愿不愿意?”
苏婕妤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
“姐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桦蕊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自己几乎都听不见,“可我不会认下他的...”
...
“是因为皇上吗?!”“因为你还在和皇上生气所以...”
“不是!”
桦蕊苦笑,把苏婕妤按回凳子,双手覆盖在她的手背,她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是,也不是,但我不会认下他是肯定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他当亲生的认下吧...”
...
“可是姐姐,你至少告诉我原因啊...”
…
接着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桦蕊紧抿嘴唇,在一番挣扎后才悄声开了口,
“…因为你比我更有资格。”
………
………
天蒙蒙亮,
一架运货马车摇晃着驶入齐阳宫,马车不大,也不起眼,一人驾车一人手扶木箱,
“停下。”
宫门口站值侍卫拦住马车,
他查阅完通行书正准备放行,另一人几步上前用配剑拦住去路,
“等等。”
“押运怎么换了个人?”
...
“回官爷,小人之前的伙计突然请辞,说是家里给说了门亲事,这是店子里刚招的,以后就是他跟着咱家一起给娘娘送酒了...”
南烛憨憨一笑,和以前的机灵样大相径庭,他取出腰带里的民籍证呈上,
“官爷,小的名叫三柱子,西岚城来的。”
“呦...那么远的地方来的啊?”侍卫笑着打开民籍,核对了名字和籍贯,
“走吧。”侍卫拍拍木箱,让出条道路,
宫门在身后轰响一声再次闭上,南烛这才挺直腰板,歪嘴一笑,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马车经过一间间封存的宫殿,西域少年雀跃地四处张望,
“李掌柜,这齐阳宫大成这样就给皇帝一人用,是不是太浪费了点?”
...
“呵,皇帝么,不都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个算好的了,你从西岚来的可能不知道,往前数几年,顾家坐天下的时候咱们日子才叫个难过。”
南烛心里咯噔一下,自从他知道老大的真实身份后就没少打听前朝的事情,主打的就是个好奇,
“皇帝谁当不都一样,怎么会以前的日子难过?”
“哎,这话可就不对了。”李掌柜摆摆手,满是茧子的大手几乎伸到南烛眼皮子下面,“真要说以前啊,光这个税就能把店子压垮,租店要交税,进货要交税,卖出去还要再交一次税,这都不算什么,有次我想着把后院翻修下,前脚砖头水泥刚进,后脚官府就上来了,说是要交翻修税。”
“翻修税是个什么东西?”
“对吧!这也是我当时问的!”“结果呢,官差也没答出来,但这钱确是一文不少地交了出去!”
...
南烛见李掌柜对顾家这么不满,心下有些生闷气,但掌柜在前面牵着马,也看不见后面人的神情,他压低嗓子回头问道,
“小伙子,知道为什么前朝会灭不?”
南烛耸耸肩,嘴上回了个为什么,心道还不是现在这个谋反得来的,
李掌柜露出个属于年长者的微笑,故作深沉道,“因为贪!”
南烛还未再开口,前面一个小太监就冲着他们高喊道,“掌柜的,再不快点白术姑娘也就要蹦起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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