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美人晚膳后匆匆赶到凤延殿,她先向皇后问了安,接着惴惴不安地等着桦蕊的出现,
白术见她神色复杂,遂宽慰道,“妹妹别拘束,凤延殿不比其他地方,规矩不多...”
在经历了小半个时辰的等待后桦蕊终于来到了前厅,她看上去刚沐浴完,虽然头发已经擦干了披散在腰间,但脸颊边的几缕还泛着些水汽,散发着似有似无的香味,
秦美人见了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无法和阿蕊相比,也难怪皇上总是传召她一人了...
“姐姐...”秦悠宁轻咬下唇,她打开一个木盒,里面是一副惟妙惟肖的白猫戏蝶图的团扇,图案精致繁琐,一看就是下了工夫的,
“我见姐姐手上总是空着,也不知道你喜欢些什么...夏天到了,这是我亲手绣制的团扇,若是您不嫌弃,就收下妹妹的一番心意吧...”
桦蕊懵了一会才想起来怎么回事,
她昨晚就是随口一提,毕竟她知道那人最近对她上瘾,既然前三个愿望都不能实现,就故意提了一个能气着他的,没想到他还真去秦美人那里了,
...
“...妹妹客气了。”
桦蕊接过团扇捏着扇柄就转了起来,她随手扇了两下,几缕发丝掠过眉梢,沈夕辰觉得自己也应该送她一把,
“皇上找你去了?”桦蕊随口问道,眼睛倒是没离开扇子,她指尖抚过白猫的眸子,丝绸的质地丝滑中带凉,舒服极了,
秦美人脸颊浮出淡粉色,她掩笑,点了点头,
桦蕊刚想劝她别对那人付出真心,但转念一想也不关她的事,要是秦美人有本事把凌景川勾去,她反而就解脱了,
“再接再厉!”桦蕊笑着说。
……
沈夕辰直到秦美人离开都一言不发,她心情复杂的很,一边想着秦美人早些受宠好为桦蕊分担一些,一边又对她有些怒其不争,明明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对个男人动情,
桦蕊看出沈娘娘有心事,毕竟连屠苏都比平时少喝了几杯,
她放下话本,问道,“娘娘是不是担心秦美人?”
“能不担心吗…你看她今天脸红的那个样子,不知道还以为皇上真的临幸她了…”
“皇上没有?”桦蕊眉头马上就皱起来了,
“皇上傍晚总共就在她的悦风轩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可能临幸她…”
她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桦蕊每次都要待上至少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这还是掐头去尾刨去路程的时间…
桦蕊闻言也没心情看话本了,她书册一丢,躺倒下来,“娘娘,你说她们是不是好傻。”
“谁?”
“杜熙叶,张芷柔,还有秦美人…”
少女顿了下,接着说,“还有我。”
“明明皇上对她们从没付出过真心,可她们却因为身陷其中而毫无察觉,最后全都没落得好下场…”
她的语气轻松,沈夕辰却听的心疼,
“在南疆的时候我以为他真的爱我…那个时候我好天真啊,和杜熙叶没有区别…只是她到死都没醒悟过来,还以为那些虚假的宠爱是出自真心…”
“张芷柔也是…皇上明明之前把她宠成那样,封号还不是说丢就丢,现在连门都出不了,秦美人就更不用说了,皇上只是去了她那里一下,就能让她开心到跑来送我扇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给人灌迷魂汤的,被他盯上的一个个都丢了魂…”
沈夕辰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就算皇上不是皇上,光靠他那模样也会有人排着队往他怀里扑,未经人事的妹妹们哪能抵挡得住他的几句巧言巧语呢…
桦蕊躺床上,拿着书册向上抛,一个没接住差点砸着脸,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其实我也害怕他对我没兴趣了…”
“要真是这样他估计就不会让我住你房里了…”
“现在他还要我,我也能随便提要求,就算打他骂他都没事,可他那种人只要是不喜欢了,就把人往死里整,哪天他把我赶回浣衣局,娘娘你要记得把我捞出来…”
“呸呸呸!有我在哪能让你去什么浣衣局!”
桦蕊刚想笑,
“砰—”
话本子总算砸到脸了。
………
.........
凌景川打定主意今晚不召那兔崽子了,
昨天答应了她去秦美人那里,结果一看那秦美人也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也怪他选秀的时候走神,没看清样子就点头了,
本来在悦风轩的一顿饭吃的就憋屈,晚上还听说秦美人给她送了把扇子,不但美滋滋地收下了还拿着去后院扑蝴蝶,
凌景川知道在他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之后,她心里早就没他了,可即便如此,看见兔崽子这么无所谓的样子依然会没缘由的生气,
他走进书房,打开檀木抽屉的最下层,一封用绢丝布仔细包裹着的信封出现在眼前,
...
这张写满清秀小楷的书信被他读了无数次,
她说她爱过,她说她没有背叛…
他该相信吗…
…
凌景川放回书信,他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天空,文松应该已经得到尸检结果了,只要等飞鹰带回消息,书信内容是真是假即可真相大白…
………
………
戎卢,
做为西域与中原之间的一座小城,戎卢承担了太多的责任,其中之一便是给来往等商队行个方便,
除了住宿打尖互通情报,还有项隐秘的业务,
——制造身份。
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人为了钱财卖掉自己的身份,也有人因为不可说的理由来购买身份,
深夜,
一列商队从西而来,摇晃着进了戎卢城门,他们不过二三十人,大部分骑着马,或者步行,其中有只骆驼极为显眼,
骆驼常见,倒不会引起老板娘的注意,可骑在骆驼上的那位公子却极为英俊,
她看向窗外,直到商队在她的店门口停下,
客栈老板娘刚过而立之年,她从二十岁接手了这件铺子之后就看着数不清的商队来了去,去了回,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能有骆驼上那位那样贵气的,
他一身西域打扮,身穿靛蓝色开襟毛毡制长袍,腰间挂着个镶嵌有蓝宝石的匕首,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上都带着彩钻戒指,可左手却被黑色皮革手套包裹住,
他脱下帽兜,胳膊肘撑在柜面上,随手打了个响指,
“老板娘,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