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松得知桦蕊毁了一片荔枝林后差点眼前一黑,他默不作声地跟在凌景川身后,看着桦蕊的背影一肚子火气…
“阿婆…我来还钱了!”
桦蕊敲响破旧的木门,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出现在门口,她看着面前的三人面露惊讶,“这两位是…?”
凌景川抢先开口道,
“听闻我未过门的夫人在您这闯了祸,特地前来给您赔罪…”
他不过是陈述事实,但桦蕊还是红了耳朵,
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阿婆将三人请进屋,非要给他们倒上热茶,
小屋破旧不堪,窗子被风吹的直响,木板床上躺了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一脸病容,勉强向三人问了声好,
桦蕊把赢来的钱都放到桌上,碎银铺满了瘸着腿的木桌,老人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这…这是?”
“姐姐的病不好一直拖着,我正好有些闲钱,您要是不介意就都拿着吧…”
老人看着一桌的钱顿时泪如雨下,她边抹泪边说,种了一辈子的荔枝树,从来没见过一块碎银子…
桦蕊有些惊讶,明明荔枝在长平是极为金贵的东西,为何种荔枝的人却过得如此艰难,老人一边道谢一边收起银钱,又拿出一盒荔枝招待他们,
荔枝从来都是桦蕊的最爱,在北境的时候就等着送荔枝来的那几天,到了长平更是敞开了吃,不过品质最好的都供给皇室贵族做荔枝酿了,桦蕊不姓顾,自然是吃不到的,但顾承佑姓顾,她就会进宫抢他的那份,
少女看着快烂掉的荔枝不知该如何拒绝,老人看出她的嫌弃,局促地解释道,“完好的荔枝哪轮得到我们这种人吃…只能捡些被鸟啄过的解解馋罢了…”
桦蕊在文松诧异的注视下剥了一个塞进嘴里,她笑着道谢,说很甜,
“老人家,今年收成还好吗?”凌景川问,
床上的女人撑起身子,她轻咳几声,幽幽地开口,“好不好都这么过着,官府一收也落不着几个钱…”
老人叹了口气,“这两年比以前好过些,官府不收那么多了,剩下的卖卖,也够勉强过日子…”
“听说定南侯为这事跑了好几次长平,这才让皇帝减了荔枝的进贡量。”
…
“有什么用!”女人突然提高了声量,她又再次猛咳起来,老人给她递去茶杯,在喝下一整杯温水后才止住咳嗽,
“南疆明明这么好的地方,却被北边那些侯爷轮着欺负,东西没少种,日子过的倒是最苦的!”
女人哽咽着,似乎是想借着机会把委屈都倒出来,
“我也不明白,明明都是侯爷,为什么定南侯就这么软弱,看着南疆被人欺负什么都不做…南疆有难没援助,有好处了倒是个个都来抢!这种日子哪还能过得下去啊…”
文松咬牙,刚想上前呵斥女人,就被凌景川暗中拦住了,
他们一行人在停留片刻后就告别了老人,启程回了侯府,
马车上桦蕊抱着阿婆塞给她的荔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原来夏天放在碎冰上的那些通红的果子,都是从树农手中抢来的…
那一晚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眼睛下面乌黑的,把文松都吓了一跳,
她没有多言,连着几天都跑去东边树林,直到把最后一颗被毁掉的荔枝苗重新埋进土里,才真正意义上的松了口气。
…
“文松…”
桦蕊叫住眼前的人,她手拿测量尺,把一张图纸交给了他,
文松心里一惊,
“我看你们有时巡防一出去就是好几天,全靠观星来辨别位置,你们的那个星宿图我看了,虽然大体没问题,但还是有些小错误…前阵子我重新画了一张,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复刻了发下去…”
“你…你是为了给我们画星宿图才每晚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晚上出去的?”桦蕊问,
文松立马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说是偶遇,桦蕊当然知道这是个拙劣的借口,她明白文松贺竹一直都在防着她,所以画了张星宿图打消他们的疑虑,
这一招果然生效了,
文松面露悔意,他讪讪地接过图纸向桦蕊道谢…
………
………
一周转眼就过去了,桦蕊和婉秋看着收拾好的行李唉声叹气,婉秋本无所谓,她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才被父亲打点了关系送宫里的,家里就盼着她能从宫内多寄些钱回来,
苦日子过多了进宫反而比在外面过的好,婉秋对高墙之内的日子倒也没那么排斥,她之所以叹气是因为看蕊姑娘在连声叹气,
桦蕊苦着个脸,留恋地把福霖寺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上了马车,
她不想回去,但必须回去,因为她和杜熙叶的账还没算完。
半路沈夕辰把桦蕊和庆云都叫到自己车上,皇后的座驾着实宽敞,几人聚在一起聊天喝茶,这才让回去的路程没那么沉闷,
庆云似乎对医书越来越着迷,每天都要抱着书本看好久,沈夕辰说皇上对此很不满,总说他不务正业,
凌庆云挑了挑眉毛,一副小大人的神态,“父皇想让我看兵书和史书,可那些我一点都不喜欢…”
…
齐阳宫里今日有些不同,刚下了朝的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心里一肚子疑惑,这是皇上第一次提前下朝,以前准点下朝都难,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皇上连早朝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
凌景川匆匆回到乾元殿,
昨天文松来了消息,说皇后今天会到,他这些天总是不在状态,连朝上议事都会分神,每晚回寝殿都幻想着能把兔崽子搂怀里乱揉一通,让自己身上也染上她的香味,
他越想越后怕,以前可以随意传召她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人才走两周不到他就抓心肝地想见她,如果当时不是那沈夕辰冒着被废的风险送进来那封书信,可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
沈皇后带着宫人前来问安,她这些面上的礼节总是做得十分完美,
凌景川一眼望去没见着桦蕊,仔细看了下才发现她正躲在最后,一番祈福礼完毕后男人直接把人带进寝殿,少女看着被关上的大门再次吓到浑身僵直,
凌景川递给她一杯茶水,桦蕊低头接过,她双手不停地颤抖,茶还没入口就泼洒了大半,
在男人的催促下少女喝掉了剩下的茶水,片刻后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
…
再醒来她照着凌景川脸上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