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眼看着皇上在门外站了小半个时辰却一直没有进去,房门稍稍开了一个口,从缝隙中可以瞥见沉睡在床的少女,
…
桦蕊自从回来后就一直被关在偏殿,身边只留婉秋一人,每天也只有太医和沈婕妤可以进出,
沈夕辰带着云芝白术再次来到行宫,正巧遇上了站定在门口的皇上,她面无表情地福身问安,然后推门而入,
“等等。”凌景川叫住了她,“永纯的事她开口没。”
沈夕辰摇头,“还是和之前一样…待臣妾继续查明真相后再向您禀报。”
凌景川骨节捏的发白,“还有什么好查的,她从来就没想过把这个孩子留下!”
沈夕辰看了眼床上的少女,把门关上,她深吸一口气,问道,“那皇上可有重视过这个孩子?”
凌景川眉头深皱,“想说什么就明说,朕最烦打哑谜。”
沈夕辰都快被这些天攒的怨气逼疯了,她也不管什么宫规礼节,咬牙切齿地把苦水都倒了出来,
“既然得了皇上允许,那就恕臣妾斗胆问一句,您在蕊姑娘被皇后欺负的时候可有为她说过哪怕一句话?”
“皇后到达的当晚臣妾就派白术向您禀报实情,只为求您的一句话,您若是真为了龙胎着想为何一言不发!”
“阿蕊早产的那天我又派了云芝求您出面,可您依旧闭门不见。”
“从星宿宫到臣妾的寝宫最后到东殿,皇后蠢笨不知道阿蕊经不起折腾,您难道也不知道吗!”
“阿蕊从破水到被开膛破肚整整哭喊了两天两夜,您问问在场的宫人们,谁不听着心疼!臣妾早就给她准备了镇痛汤药,可您的好皇后觉得会影响生产,硬生生的让她就这么受着,皇上...生剖啊!您能想象她这样瘦弱的身子是怎么挺过来的吗!”
“进去换水的宫女告诉我...阿蕊最后疼到受不了想咬舌自尽,却被堵了嘴绑住手腕,几个人合力压着她才把孩子取出来...”
...
“您呢...您在她刚刚缝合完伤口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她!您就没注意到她当时的状态有多不对劲吗!”
“她躲在婉秋怀里哭的时候您真的没觉得有问题吗!!”
“够了!”凌景川冷呵,“这些同她残害亲骨肉没有任何关系!”
房门被打开,婉秋见到门口怒目而视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后恭敬地福身,“沈娘娘,蕊姑娘醒了,求您进去。”
沈夕辰迈进大门,她转身继续道,“若皇上觉得毫不愧疚就随臣妾一同进来,您大可以当面审她…”
她见门口之人面色铁青,却没有勇气踏进一步,直到大门关上,沈夕辰这才松了一口气,
“妹妹,今天好些了没?”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理了理少女耳边的碎发,把药吹凉了喂进她口中,
桦蕊唇色依旧惨白,可即使是这样,也比刚从刑场回来的时候好多了,
“他在外面。”
…
“在。”“他对你有愧,不敢进来。”
“有愧?”
“你真的觉得他有愧?”桦蕊抬眸,认真地问道,
“他若心里不愧疚,早就当面审问永纯公——”
“哎…说这些干嘛呢…咱把药喝了,一会叫白术念话本。”
一个恶毒念头从桦蕊心底升起,她推开嘴边的汤勺,说道,“沈娘娘,可否帮我把他叫来。”
沈夕辰心头一跳,“你真要他进来?”
桦蕊点点头,见她态度坚决,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而出,
“皇上…”沈夕辰叫住正准备离开的凌景川,“阿蕊妹妹说想见您…”
凌景川呼吸一滞,
沈夕辰见他没有转身,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
“知道了。”
…
凌景川屏退所有人,亲自关上房门,他的脚步很慢,慢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哥哥,是你吗。”
少女的声音从垂帘后面传来,虚弱的和小猫叫一样,
凌景川拉开帘子,心脏顿时揪成了一团,她靠在床头,披着薄毯,身上盖着的是厚厚的被子,乌发散落在身后,整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哥哥…”桦蕊又唤了声,她轻咳了两下,勉强勾起一个笑容,
男人站在垂帘边,没有再往前走,少女见他不动,于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可她脚尖刚沾地就疼到冷抽一声,腹部的伤口突然崩开,染红一片绷带,
“回去!”凌景川几步上前把她抱回床上,或许是错觉,他感觉怀里的人周身一僵,
“别动了,我去找太医…”
她轻轻摇了摇头,额上有些汗水,“不用,外面的伤口崩开而已,一会就自己止住了…”
凌景川不敢去看她,目光落在了垂帘处,桦蕊轻叹了口气,“哥哥,有件事情我不敢告诉其他人,思来想去只好和你说了…”
“什么事。”
少女眼睫低垂,她咬着下唇,突然眼眶一红,眼泪一滴滴往下落,凌景川觉得心脏就像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在滴血,“到底怎么了!”
桦蕊擦掉眼泪,抽噎着说道,“我…我需要一碗避子汤…”
凌景川脑子嗡的一响,
“在天牢的时候…他们…他们…”
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如晴天霹雳一样将他的理智劈的粉碎…
“他们每晚都要到我牢房里来…有时候是挨个来,有时候是一起…我想反抗,但是我真的太疼了,疼到没有一点力气…”桦蕊的眼泪越流越多,她哭到全身都在颤抖,“他们说我比怡红楼的头牌要带劲,还说我是皇帝玩的,肯定干净…”
“哥哥…我不敢告诉沈娘娘,也不敢告诉其他人…我怕会伤及你的颜面,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胸膛里燃起的怒火一直蔓延到眼中,凌景川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疯掉!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脑子里一片混沌,
“哥哥!”
桦蕊没有叫住他,凌景川一脚踹开大门!
“备马!”
…
黑马疾驰在宫中,接着一声长啸,凌景川飞身下马,手持乾灵剑冲进了天牢,
…
天牢里一派热闹,无人知晓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晚餐,
“哎…那美人不在咱哥几个少了多少乐趣…”
狱卒一脚翘在凳子上,喝下一大口浊酒,另一个丢了颗花生米进嘴,跟着附和,
“是啊…你是没尝到她那小舌头,哎呦…不是我吹,那味道都是甜滋滋的!这种极品货色皇帝也真舍得杀,换做是我,管她犯什么大错,直接一根链子锁床上,年年让她当大肚婆不就好了!!”
“尝了舌头还扇人家巴掌,我看你是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什么人!!”
大门轰的一下飞出门框,刚刚还侃侃而谈的狱卒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刀砍断脖颈,其他几个惊恐地看着喷血的断颈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凌景川浑身是血,提刀逼近,他就像失去了感情一样,对惨叫和求饶毫无反应,
最后一道鲜血喷溅而出,惨叫终于停止,他站在满地的断头尸体中面无表情地收回了乾灵剑…
………
………
沈夕辰急匆匆地回了屋子,她先检查桦蕊有没伤着,这才开口问道,“你和皇上都说了什么,他走的时候样子怎么那么吓人啊!”
桦蕊记不得多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她抱住眼前的人笑到直不起腰,她抹掉泪花,等冷静下来才慢慢开口道,
“他嫌我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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