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蕊在宫人的搀扶下进了汤泉,
天星泉果然如太医所说,对精力恢复大有帮助,不过她觉得这里最大的好处是没有凌景川,看不见那人让她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每天都被肚里的崽子踹的睡不着觉,张开双臂,她将胳膊搭在岸上,肩背后仰,
漫天繁星落进她的眼里,漂亮的杏眼忽闪忽闪泛着星光,
…
在来天星泉之前她又去找了那人一次,依旧是为了顾承佑,
凌景川冷着脸与她和谈了,他同意放顾承佑去西域但永世不可回大遥,桦蕊也当场写了顾承佑已死的书信给严和,
桦蕊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知道什么是最有利的选择,放走一个顾承佑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将北境拿下,有什么可迟疑的,
更何况她也同意把真地图交出来,只是不是现在,而是在她生产完之后,
那人也同意她的请求了,毕竟她的理由是现在体力不支精神也无法集中,画出的地图难免有疏漏,可她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幌子,
她要用这张地图当武器,让杜家永世不得翻身!
沈夕辰已经得了准许前来天星泉探望,一旦拿到寤生药,只要服用下去,这一胎必然会难产,而生产之时只有皇后可以在门外祈福,其余人,特别是凌景川都需要远离血光之地,
一旦难产危及皇嗣,那么杜熙叶必然会选择剖腹取子,这种手术凶险万分,生还几率不到三成,如果她活下来了,全当白受一场罪,若是死了,那她就可以带着地图一起去往阴曹地府,让凌景川再也无法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将会是后宫之主,杜家嫡女!
至于庆云…
她非自尽,而是因难产而死…她不信凌景川会这么绝情,在这种情形下还会连累她唯一的亲人…
…
少女望着流淌向北的银河陷入茫然,如果她死在长平,灵魂可以飘回北境吗…
…
一个宫人匆匆到来,
“蕊姑娘,皇上来了,在星宿宫等您。”
少女先是一滞,而后轻声说,“知道了,告诉他我一会就到…”
她小心翼翼地从池子里起身,七个多月的身孕让身子越发沉重,隆起的也不再仅仅是小腹,而是整个肚子,
宫女们为她擦干身子穿上罗裙,随后一件粉紫色绣着玉兔的罩袍披在了她的身上,这件不属于她,是后来才添置的衣物,
...
她见到凌景川的时候烟花正好燃起,远远的绽放在空中,自从她来到天星泉,每晚都会有烟花燃放,引的宫人们欢喜不已,
男人背对着少女,站在阳台朝外望着,他知道她来了,却没有转身,
桦蕊见眼前人不动,便径自坐下,开口道,“只有你一个人来?”
“你还想让谁来?”
“我以为你会带上庆云。”
“你倒是挺会演,心里没他还装做好姐姐”
“我何时心里没他了!”
桦蕊一口闷气涌上来,连呼吸都乱了几拍,
凌景川步步紧逼,“你若是在意他,那日为什么选的是顾承佑!”
少女嗤笑,“我没选顾承佑,我选的是要你死。”
男人捏紧拳头压住怒火,他早知会变成这样,不做戏之后兔崽子是浑身长刺,碰都碰不得,他只能劝自己别和孕妇较劲,气着了自己也不能动她分毫,
他几步走到桌前,桦蕊的眼里明显闪过一次惊恐,本能的向后退了点,凌景川看在眼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一个小小的木盒被丢在桌上,桦迟疑地看着盒子,又看看男人,
“自己打开看。”凌景川说,
少女从盒子里取出一株干瘪的夜青藤,这种花只在西域生长,看枯萎的程度该是采下后在盒子里放了半个月左右,与她估算的两地单程时间相符,
第二件是一封书信,桦蕊展开,是顾承佑的亲笔,她仔细读完,确认了顾承佑已经到达西域,并且更名改姓换了身份,
她将两件东西仔细收好放回盒子,
“谢谢…”
少女垂眸,眼神闪躲到一边,
凌景川把盒子盖上收了回去,桦蕊一愣,欲言又止...
接着宫人呈上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
桦蕊在凌景川地示意下揭开红布,发现是一个金色拱形的笼子,里面装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这不是应该送后厨吗?”少女不解,
凌景川差点没忍住当场拍她的脑袋!明明有兔子玩偶还想着吃兔子!
小太监解释道,“太医说和小宠作伴可以愉悦心绪,对胎儿有好处,狸奴性子飘忽不定,兔子就不错。”
桦蕊不太信,但依旧把兔子抱在了怀里,她抚摸着雪白的绒毛,脸上有了笑容,
突然她脸色一变,皱起眉头,她将兔子翻了个面,让它肚皮向上,轻按片刻像是在检查什么,
“找个小些的箱子,里面垫上棉花或者稻草,再放上些水和吃食拿过来!”少女沉声向宫人吩咐道,
“怎么了?”凌景川问,
“它怀孕了,而且很快就要生了。”
......
......
凌景川本想着东西送到就走的,没想到给一只兔子扰乱了计划,
桦蕊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送只快生的兔子来烦她,
“你确定就是今晚?”
“确定。”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棉花堆里的白兔,
它抽动一下,接着后腿不停地乱踢,随后一只粉色无毛地丑东西就掉在了棉花堆里,
凌景川不自觉地笑了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刚出生地小家伙,
真的好丑...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最后一只降生…
“一共五只...”
桦蕊摸摸白兔的耳朵,像是安慰一样,“辛苦了。”
...
白兔躺在棉花堆里一动不动,只有鼻子在不停的抽动着,它的身下一片潮湿,接着有血渐渐流出,
一种不好地感觉从心头升起,凌景川问道,“兔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桦蕊把眉头皱的很深,“兔子生产很容易的...应该不会...”
可是情况与她所说的截然相反,两人等了很久,白兔不但没见好转,连肚皮的起伏都逐渐弱了下去,
少女抱起白兔,把它揽在怀里抱着,
手中的温热渐渐冷却,白兔彻底闭上了眼睛,
桦蕊看着死掉的兔子突然有些难受,她在军中长大,早就视死亡为常态,但今晚不知为何对着只兔子伤春悲秋了起来,
她唤来宫人,交代他们用筷子沾上羊奶滴进小兔的嘴里喂养,又让人把白兔埋了,冷静地处理好一切才回到屋内,
...
“我要睡了,你今晚是回去还是留下?”
...
少女见他没有回答,便径自灭灯上了床,
她以为今晚又要被烦了,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桦蕊看着他离去地背影长舒一口气...
......
......
嘉宁宫内忙的热火朝天,宫人们把各种好吃好玩地都装上马车,
明天沈娘娘就要去天星泉了,而且皇上特许,可以待到蕊姑娘生完为止,这消息一出顿时气坏了杜皇后,不过皇上说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又把她好好夸了一通,这才让她转怒为喜,开心了好多时日。
沈夕辰踏上马车,
她望着天星泉的方向,将袖子里的寤生药藏得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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