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帝似乎不这么想。
“黑云寨的事自然要处理,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蒙国使者来访一事。”
于是,调查黑云寨的计划被强行推到了后面,宁珂进言不成,回来时肩上还多了一个接迎来访使臣的差事。
“阿墨,你先去调查黑云寨的事,有什么情况立即来向我汇报。”
好在阿墨是个极为得力的,不多时就带回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三皇子阵营的兵部尚书李明私设盐矿,搜刮民财,罪行昭彰。
于是,带上“投名状”,宁珂决定为自己找一个靠山。
“阿白,走,我们去趟太子府。”
太子府。
顾骁沐正在桌前临帖,见宁珂不请自来,抬起头温和一笑。
“怎么了,宁小将军?”
宁珂开门见山地将一叠收据按在了桌上:“太子殿下,这是臣的一点心意。”
顾骁沐低头略略扫了一眼,神色没什么波动:“李明……你想与孤结盟?”
“殿下英明。”宁珂一拱手,朗声道,“殿下应当清楚,兵部尚书李明是三殿下的心腹,折损一个李明,不亚于断他一臂。”
顾骁沐点点头:“没错,所以,你是想和我一起……对付老三?”
宁珂勾唇一笑:“端了一个李明,三殿下必然会找新的助力,到那时,宁某不就是最好的人选?里应外合,何愁没有一战之机?”
在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只需点到为止。
顾骁沐悠然地在宣纸上拓上朱印,整理好袖子,他施施然抬起了头。
“宁小将军盛情相请,孤岂有不应邀的道理?”
“那就多谢殿下了。”
目光浅浅交汇一瞬,两人心照不宣,同盟于此达成。
宁珂离开后,明康收拾好桌上厚厚一沓的证据,忍不住问道:“殿下,您与宁小将军也才刚认识不久,此人真的可信吗?”
顾骁沐正从容地裱着书画,闻言头也没抬。
“孤信她。”
在宁珂带着“投名状”踏进太子府的那一刻起,他就信了。
前世为情所困、飞蛾扑火的宁小将军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与顾骁仕如此针锋相对,除非,现在这个宁珂和他一样,也活了两辈子——
……
与此同时,对此毫不知情的宁珂正在为蒙国使臣来访一事奔忙,蒙国常年与大壅对立,两国边境更是暗战不断,此番使臣来访,必然不怀好意。
蒙国是在马背上起家的,国人大多身体强健,骁勇善战,进京的使臣皆是人高马大的体格。
洗尘宴上,酒过三巡,舞女们随着笙歌而舞,脚步翩跹,美不胜收。
宁珂好不容易得了空,正想喝口冷酒。
谁知那位有颗小树高的使臣突然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开口道:“早就听闻大壅豪杰辈出,合该让我们见识见识!”
听到这话,宁珂的后背顿时一抽。
得,又该她上场了。
果然,皇帝闻言立马招出了太子顾骁沐,要他在壅朝儿郎中挑上几个武功高强的,来与蒙国的勇士对战。
当然,规则依旧是点到为止,见血即停。
顾骁沐选了几个得力的侍卫,又递了宁珂一个眼神,宁珂心领神会,提步走上前来。
“哟,这样瘦小的儿郎,怕是都扛不住弟兄们一拳头吧!”
蒙国人各个高大魁梧,其中一个抻了抻腰背,竟凌空举起了一尊四百斤重的大鼎,重重地砸在了宁珂跟前。
飞沙走石间,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诸位,多说无益,动手吧。”宁珂眯起眼,唇边噙起一抹冷笑。
盟国和大壅各出了五位勇士,以校场后的野林为界限,追击比斗。
宁珂纵身跳到马上,一拎马绳,率先奔了出去,蒙国人长呼了一声,立刻拍马追赶。
“小儿郎,再跑快些!”
蒙人的调笑声被远远抛在风里,宁珂把控着缰绳,一面还不忘寻找能设陷阱的地方。
顾骁沐的汗血马就跑在她身后,两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在这时,林间突然一阵禽鸟四起。
来不及反应,胯下的马突然扬蹄长嘶,下一刻竟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是绊马索!
“蒙人耍诈!”
几乎同一时间,宁珂飞身下马,回过身时,顾骁沐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她身后。
“哟,鸡崽子功夫还不错嘛。”
蒙人的狞笑声转瞬即到,三个魁梧的大汉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肩上都扛着锋利的大刀。
这哪是比斗,分明是蓄意逞凶!
下一刻,大刀裹着一阵腥风劈了过来。
宁珂闪身躲过,稳住下盘,与身高九尺有余的蒙国人缠斗到了一起,她的功夫学得杂,知道一些蒙人的招式,尚且能应付。
另一边的顾骁沐就有些吃力了,两个蒙人车轮战似的围着他劈打,大刀在萧瑟的秋风中划出破风的声响,眼看就要往顾骁沐的头脸劈去。
“殿下当心!!”
宁珂想也没想,连忙纵身扑了过去,先是一击挡下蒙人的大刀,然而力道难消,锋利的刀刃还是劈到了她的后背,划出了一道极深的血痕。
“唔!”
宁珂猛地吐出一口血,剧痛激化了她心底的血性,她绷紧了肩背,猛地一个回旋侧踢,夺过了蒙人的大刀,猛地砍在了那壮汉的颈项上。
刹那间,鲜血四溅。
束发的木簪被打落在地,乌发在飒飒秋风中四散而舞,不分敌我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半张脸,一瞬间,恍若一个刚从炼狱爬出的玉面修罗。
“宁珂!!”
这一击用光了宁珂所有的力气,倒下的瞬间,有人接住了她。
是顾骁沐。
“殿下……”
她勉力地睁开眼,眼见顾骁沐突然出手,两个飞镖从袖中掷出,另外两个蒙人痛呼两声,接连倒地。
“宁珂,你撑住!”
怀里的人已是强弩之末,一张小脸惨白着,精致中透着易碎。
“孤这就带你去找御医!”
听到这话,宁珂混沌的脑袋顿时一震:“不,不行!”
她紧紧地抓住了顾骁沐的胳膊,从牙关里挤出话来:“不,不能找御医!!嘶……快,快放我下来!”
要是进了太医院,她的计划可就全完了!
不管是她,还是宁家,都得是欺君之罪。
“你伤得很重。”
顾骁沐没有停下脚步,宁珂吃力地将血沫吞了回去,更加用力地攥紧了他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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