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白龙把头低得更低,象是在作内心挣扎。过了一会,它抬起头来低嘶一声。
我问:“你不会后悔?”
白龙又是低嘶一声,然后自己走出马厩,甩甩脖子,斜眼瞟着我,象是在说:别废话,走吧。
好,走吧。
马厩后面就是伏家的后院,我牵着白龙很快走到了后院的大门。四望无人,赶紧拿下顶着门的横杆,把门打开,拉着白龙走出去。
我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快快地爬上马背,说:“白龙,我们找一条不会轻易被找到的路去鹿城吧。”
白龙回应一声后,开始向前跑。
沿着春都的主要大街,很快就跑到了春都的都城入口。
跑过护城河上的吊桥,我忍不住回头望,月色之中景物依旧,看起来和我来春都的时候一样。心觉得很痛,还有不舍,但我还是要选择离开。回过头来,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滴到马背上,白龙象是觉察到似的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我。
我用力地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白龙的脖子,说:“没事,走吧!”
真是失败,我每一次弄出麻烦后,就用逃之夭夭这一方式来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或许,等到有一天,逃无可逃,无路可退,我才不会再当逃兵吧?
自离开春都后,我和白龙已经在路上走了十来天。
因为怕会被伏家的人或想要将我绳之于法的商爷找到,在离开春都之际就告诉了白龙走一条不会轻易给人找到的路,所以,这十来天沿途所到之处不是荒山野岭,就是看起来很穷乡僻壤的地方,只有去补充上路所需物品或投宿的时候才会进城里或镇上去。
虽说已经赶了多天的路,但实际上,一路上绕路走再加上为了迁就骑术还不是很好的我,白龙一路上跑得都不快,弄得到现在都还没有望到鹿城的影。
不过,这些天来我在路上所遇到的贵人,远远要比过去二十六年遇到的要多。例如,在集市上这头发现钱袋掉了,那头就有好心人捡回来给我;天刚开始下雨,马上就有个热心的大婶出现送把伞给我;找不到客栈投宿,总会有善良淳朴的人家收留我……
短时间内几乎各类型的好心人全给我遇到,这种运气突然爆棚的现象很是奇怪。我有所思疑,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而更怪的是,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从我离开春都那天起,就一直有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试过多次故意或假装不经意地往后望,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我也试过让白龙绕更弯的路走,但无论怎样绕,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
种种迹象加起来,令人不得不生疑惑。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被想要找我的人发现了行踪,但这么多天下来,根本没有人出现在我面前将我拦下带走,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现象。这样过了几天,我觉得或许是我疑心生暗鬼,就放松了警惕,再加上,身体上的不适,也令我没有太多的精神去多想其他的事情。
可能是那晚在幻象之林淋雨着了凉,也可能是身上的瘴毒未清,自从离开春都后我一直在发烧。虽然看过大夫,也喝过几天的苦药,但没有多大的治疗效果。眼看随身带着的钱越来越少,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鹿城,我觉得不能为一点小小的发烧而耽误行程,赶紧去到鹿山再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就是了。
初秋的太阳虽不如夏天的毒辣,但正午的阳光还是很有威力的。
这一天,烈当空,无风。
走在没有任何能遮挡阳光的物体的荒凉黄土大道上,耀眼的阳光晃得我眼花。汗流得很厉害,头也觉得越来越沉,身体象是被火烧着一样,有些喘不过气,好难受!捉住缰绳的手一松,眼前一黑,我从马背上掉下来,晕了过去。
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有瓦遮头的地方,环视四周,见到的是一般客栈房间的摆设。
我摸着昏沉沉的脑袋想爬下床,刚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的,只好又倒回床上闭上双眼。这里是哪里?我不是晕到在路上的吗?谁把我搬来了这里?白龙呢?还有,我的随身行李呢?一想到行李,我赶忙往怀里一摸,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吓得立马张开双眼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已经被换掉,现在身上穿的是一套干净的白色内衣,我原本的衣服呢?还有贴身放着的玉簪呢?
我着急地往身上乱摸,同时焦急地四处望。目光落到窗前的矮桌上,看到了我的包袱,包袱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我连滚带爬地扑向矮桌,一手捉起那个小布包打开一看,见到那支梅花簪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乏力地跌坐到地上微喘着。
这时门被推开,我抬头往门口的位置看,竟看到了一张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出现的脸!
那人一进来就见到坐在地上的我,他连忙把拿在手里的碗放下,跑过来扶起我,一脸焦急的神色说:“主人,你怎么坐在地上了?”
我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那张熟悉的俊脸,惊讶地问:“苍狼?你怎会在这里出现?”
“你离开春都后苍狼大人一直跟在你后头保护你,是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迟钝没觉察而已。”
一把冷傲的声音在苍狼说话前传过来,然后,看到苍狼身后转出一团金黄色的毛茸茸物体——小狐火如。
苍狼朝火如冷眼横扫过去,小狐狸缩了缩脑袋,眼珠子不满地转了一圈,低哼一声然后转身出去,跳出门槛的时候,顺便用尾巴把门关上。
“你一直跟着我?”我更加惊讶地看着苍狼。
苍狼只是笑了笑,弯下身来抱起我将我轻轻地放到床上,回身端过刚才拿进来的碗,说:“主人,先把药喝了吧。”
我接过碗把那温度刚刚好的药一喝而尽,放下碗后看着苍狼一脸疑惑地问:“你不是去找鹰王的下落吗?怎么会出现在春都,还跟在我后头?”
苍狼说:“白龙告诉我你有危险,所以我就去春都了。”
“白龙?白龙它应该没有离开过春都啊。”我更加疑惑了。
“我和白龙是心灵相通的,无论相隔相隔多远,我们都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息,也可以通过心来互相对话。”苍狼解释说,“白龙知道你失踪的消息后,马上告诉了我。到了春都后,火如帮我打探到你身处幻象之林,不过,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伏火龙却先我一步救了你,所以我就没有出现了。后来,知道你要离开春都去别的地方,我就悄悄跟在你身后,打算等你安全到了鹿城后再离开。”
我留意到,当苍狼说到伏火龙先他一步救了我的时候,脸上明显地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是不是知道那晚在小木屋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想到那晚云雨巫山之时,或许有人,不,是有妖在屋外全程听墙角,什么隐私都没有了,我尴尬得直想挖个坑往地里钻。
定了定心绪后,我强压着内心得尴尬转移话题问苍狼:“你为什么要悄悄跟在我后头而不现身?”
苍狼摸了摸头说:“因为,我想主人应该是不希望其他人多管你的事情,所以就不现身了。”
我忽然想起路上所遇到的一众热心人,忍不住地又问:“你从春都一直跟我到这里,那么说来,在路途上帮我的那些人,都和你有关了?”
苍狼说:“不是所有。钱袋,是我揍了一顿那个小偷然后让他交回给你的;送伞的大婶是我叫她把伞给你的;至于收留你的那些人家,只有一两家是我事先给钱他们,要他们招待你的,其他的都是刚好被你碰上的热心人。”
我大感意外地问:“你身上不是没钱的吗?你去哪弄的钱收买别人为你做事?”
苍狼说:“大户人家的钱库里很多啊,我只要稍微施点法术就能轻易地进去拿,想拿多少都行。”
这不是偷吗?虽然说劫富济贫是行侠仗义之事,但,说到底还是违法的。不过,苍狼能将偷钱这种行为说得如此的坦荡,如此的理直气壮,看来他是没有偷东西是不对的这种概念。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他根本用不着去偷。看来,我得要找个时间认真地为他上一堂思想品德教育课才行,顺带给他普个法才行。
说到这里,苍狼正了正脸色,态度变得严肃起来,接着用教训的口吻说:“主人,怎么你还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差不多每次见到你都是这么狼狈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很……很令别人担心的!”
我竟是无言以对。
回想起来,苍狼说得很对。第一次在五色地宫见到他的时候,我是从机关里摔出来,五体投地摔到他跟前的;第二次算是好一点,不过也被他出场时带起的水浪弄得浑身湿透;第三次,刚从王都逃出来的我是脖子又伤,手腕又伤的;接下来又被他看到了我中暑的丑样,而这一次,干脆利落地晕倒在他面前。好象,我所有狼狈的模样都给他一一展示过了,也就是说,我最丑的那一面,苍狼都很“幸运”地全部见识过。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出声。
苍狼有些不满地训我:“主人,亏你还笑得出来!明知道自己在生病还要死撑着赶路,你这不是要和自己过意不去吗?”
我讪笑着说:“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苍狼更不满地说:“没事?如果你不是支持不住晕倒,我都还不知道你的病这么严重!”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紧张地抓住他的手问:“我的病很严重吗?我不是发烧而已吗?我是不是随时会死?”
(很快就要进入第四卷的内容了。第四卷,就是最终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