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抱住脑袋的手,我惊慌地往传来惨叫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刚才跳到几丈以外的两个兵大哥已经被那只妖怪的利爪穿透了身体,没了声息。那妖怪一只爪子抓着一个,扑棱着翅膀往上飞走,鲜血从两个兵大哥被洞穿的尸体中洒落,像是下起了血雨。
被眼前残忍的一幕惊呆,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只翼龙一样的妖怪并没有攻击离它最近我,反而是去攻击了距离更远的两个兵大哥!看着手腕上的黑石,应该是这颗石头保护了我,让我免受妖怪的伤害。
我犹豫了一下,捡起边上其中一把沾着血的刀,往看台下冲。
忽然,我看到西平王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只拿着弓箭的妖怪,正拉着弓,箭头对准西平王。
“小西,小心后面!”
我用尽全力地喊,拼命地往他那边跑去。但是,在我喊的同时,箭已经离弦而出!
眼看箭就要射到西平王的身上,一个白色身影从旁闪出,挡住了那一箭。挡箭的那人应箭而倒,在她倒地的一刹间,我看清楚那个是娥夫人!怎么她还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跟其他的宫中妃嫔离开了吗?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很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放眼看过去,多如潮水的全副武装士兵,正从四面八方往近仙台包围过来,紧跟在后面的还有大批弓箭手。
见此情形,西平王立刻高喊:“不要硬碰!大家撤退!红艳,把冥鸟放出来!”
他挡开了东定王的攻击,准备抱起受伤的娥夫人,可这个时候一声分贝极高的尖叫传过来,只见几米外的雅姬被一只妖怪捉住。西平王马上冲过去救人,待他从妖怪手中救回雅姬时,大批的士兵已经逐步逼近。
东定王冷笑着说:“杀妖怪你们可以毫不留情,但对着活生生的、无辜的人呢?你们是不是一样可以杀得毫无顾忌?”
好卑鄙的人!竟然用人肉武器这一肮脏的手段!
数量不少的妖怪在贴身肉搏,武装士兵正在缩小包围圈,西平王看了一眼远处倒在地上不知是生还是死的娥夫人,没有片刻的犹疑,拉起雅姬跳上冥鸟,命令说:“所有人撤退!”
“喂!等等我啊!”看到他们要走,我着急地叫起来并拼命地往冥鸟所在的方向跑过去。可是,没跑出两步,就觉得脑后给什么东西砸到,人一下子仆倒在地,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在我晕过去前,听到伏火龙在大声说:“不行!桔子还在那边,我不能扔下她!”
又听得洛小橙激动地喊:“小姐!”
然后,朦胧的双眼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往天空上飞去,再然后,眼前一黑,我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从脑后传来的阵阵痛楚,让我的神智慢慢地恢复过来。
一阵难闻的臭味刺激着我的鼻子,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昏暗一片的陌生环境。挣扎着坐起来,摸摸后脑,好象没有穿了个洞或肿了,借着昏暗的光线把手收回来看看,还好没看到血迹。
再认真地看了一遍四周,终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象是监牢的地方。粗木做成的牢门,牢门用粗粗的金属链绕了好几圈上着锁,地上是一层凌乱的干草,这些脏得发黑的干草散发出层次丰富的臭味。而我,正坐在这堆脏草上。
想起了晕倒前的一幕,我被什么东西砸晕了,然后……
虽然心里非常沮丧的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眼前的现实无情地告诉我:我被其他人抛弃了,很倒霉的成为了阶下囚了。
心中无奈一声叹,上天,你还没有耍够我这个倒霉鬼吗?
很想扑过去抓住监牢的大门大喊:放我出去,我是无辜的!
但是,监牢外头除了墙上两个火把,看不到有任何人影,不过就算有人,我喊了也不见得有人会大发慈悲的把我放出去。算了,还是省点力气,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能逃出去。
一声轻微的呻吟声自身后传来,一把陌生的少年声音紧张地说:“母亲,你怎样了?是不是很痛?”
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在这个监牢里?连忙回头往后看,看到身后的一个角落里有两个人影。
我走过去问:“你们也是被抓来关到这里的?”
两人抬起头来看着我,当看清他俩的容颜时,我不禁叫起来:“娥夫人,怎么是你们?”
眼前的两人正是娥夫人和她的儿子乐儿。
娥夫人的身上看不到箭,但胸前的衣服已经给血染红了一大片。只见她的神色痛苦,额上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得很,嘴唇完全看不到半点血色。乐儿把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脸的焦急。
娥夫人看着我,有些惊讶地问:“姑娘,你认识我们?”
我点点头,问:“你的伤严不严重?有没有敷伤药?”
娥夫人吃力地摇摇头。
她身边的乐儿黯然地说:“父亲大人把我们留了下来,太子没有马上把我们杀掉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怎么还会给娘伤药?”
娥夫人急急地说:“乐儿,别乱说。你父亲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打算,身为儿子的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让娥夫人无法再往下说,乐儿紧张地轻拍着她的背,说:“母亲,你不要再说话了,会伤着伤口的。是乐儿不对,乐儿不说就是了。”
我摸出身上藏的伤药,那是出发前轩辕歧给的。他给了我们每人一小瓶防身用的自制特效伤药,说是前路凶险,以防万一。还好藏得紧没弄丢,现在可以派上用途了。
“娥夫人,先不要说话,我给你上药。”
我蹲到她跟前,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地解开了她的衣服。看到她的伤口,我吓了一跳。那箭刚好射在胸口的中间,箭早已被拔了出来,但伤口很深,血还在往外流着。伤得这么厉害,单靠我那点伤药,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如果再不找大夫给她止血治疗,看来也会是凶多吉少的了。
乐儿用象是看到救星般的热切目光看着我,焦急地问:“姐姐,我母亲的伤怎样了?不碍事吧?”
看着他那双带着泪光的无邪眼睛,我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但也不忍心欺骗他,只好硬挤出点笑容,扯开话题说:“你叫乐儿,是不?你把你的母亲扶好,我要给她上药。”
乐儿乖乖地点点头。
我从裙子上扯下一块布,把整瓶的伤药倒在上面,然后捂住娥夫人的伤口。见她皱了皱眉,忍着不吭一声。
见她现在这副模样,我心中的正义之火又在瞬间燃起,忍不住气愤地说:“西平王太过分了!你拼命救了他,他却可以这么无情无义的把你扔在这里!这算什么跟什么啊!好歹你也是他的夫人,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
娥夫人艰难地扯出一丝微笑,说:“姑娘别这样说。这与王无关,这一切都是命。象我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人,能得到王的宠爱成为他的夫人,已经是此生无憾。为了王,就算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我实在是不明白古代的女人是怎样想的。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不应该有贵贱之分,感情应该是平等的,不应该是一方只有牺牲付出,而另一方只会不劳而获的索取。
我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凭什么要你为他死,为他牺牲,而他却可以无动于衷的不顾你生死!”
娥夫人看了我好一会才费力地伸出手,摸上我的脸,说:“姑娘,你脸上的桃花是王亲手画上去的吧?”
我一愣,稍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在王的心中,你一定很重要。”
“娥夫人,我……”
“不要怪王。”娥夫人轻轻地打断我的话,“当时的情形王若选择救我,如今被关在这里的就不止我们三个了。他选择只把王妃带走,那是最有利的抉择。我理解王,他是一个有大志的人,本就应该象一只展翅翱翔的鹰,无所顾忌的在空中飞翔。爱上王,就要有心理准备,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了他的负累,就要亲手割断绑在他身上的线。”
我问:“这就是你对他的爱?就算是因为他而无辜受死,你也无所谓?”
娥夫人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我无言。这种沉重的爱,我实在无法理解,也无法给得起的。无论如何,我是无法做到为爱情,连命都可以不要,起码目前我是这样想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贪生怕死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爱情没有可以再找一段全新的,但命没有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爱一个人,如果只是围着他转,为他改变自己的一切,为他而完全的失去自我,对我来说,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想起一首诗,忘了是谁作的,好象是这样写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我忽然觉得这首诗挺适合用在西平王身上的,唯一的不同点是,他不是为自由,而是为了所谓的“大志”而可以抛弃生命和爱情。
娥夫人把手移到我帮她捂伤着伤口的手上,费力地问:“姑娘,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想不到在这种环境下她会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我该随便编造一个名字来骗她,还是把“伏桔子”这个身份告诉她?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不需要再骗她了吧?
“我叫伏桔子。”
“你就是伏家的小姐?”娥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伏小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吧。”虽然与她一点都不熟,但我不忍心拒绝一个重伤之人。
娥夫人那双似水般的眼睛直视着我,很认真地说:“我死后,求你好好的照顾王。”
这……
这要求让我莫名有一种想打人,尤其是打西平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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