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太合适。”
盛怀宴没继续这个话题,看她还穿着湿漉漉的牛仔裤,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立场在这,他不好说什么。
“走吧,去吃饭,饭都冷了。”
“好。”
外面的雨还要下一阵子。
饭刚吃完,门铃被敲响,是盛怀宴的助理上门送来了一套女士衣服。
盛怀宴接过,让程苒去换上。
她去浴室换衣服,放在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
程苒换完衣服了,电话还在响。
“你的电话。”
盛怀宴指了指,又说:“响了很多次。”
程苒如临大敌,顾不上其他的了,连忙去打开自己的包,果然是盛诀打的电话。
她正要把来电提示设置静音,手机乍然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比之前更大。
就跟盛诀的脾气一样大。
她仿佛抱着一个炸弹,被炸懵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接,还是不接?
“你的电话不接?”盛怀宴的声音悠悠传过来。
她按下通话键,说了声喂。
“你还知道接我电话?”
“我刚刚在浴室没听见。”
程苒说话声音很小,她余光瞥向盛怀宴,他没再看她,她松了一口气。
“有事吗?”
“我的小蛋糕呢?”
“做好了,我待会儿发给你。”
盛诀别扭地答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补完课,程苒要回去。
程苒看着自己这一身衣服,“小叔,衣服我会送去干洗,洗好后,我还给您。”
“一件衣服而已,不喜欢就扔了。”
“不会扔的。”
程苒把白色衬衣和自己已经烘干的衣服装进包里。
外面的雨下得还很大。
她踌躇着现在就走,还是等雨小点再走。
“家里有客房,你就留在这儿休息。”盛怀宴说。
“我……”程苒纠结,拧着手站在那不知所措。
许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盛怀宴解释:“客房,阿姨也住过,不必介怀。”
这样啊,程苒没了拒绝的理由,“谢谢小叔。”
程苒住了下来,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蒙蒙亮,她看时间,才六点。
耳朵灵敏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她蹑手蹑脚起床,轻轻打开房门,往厨房走,尽量不发出声响。
等盛怀宴起床,程苒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看他清爽的一身,她别开眼去,有些局促。
“小叔,我做了早餐,不知道您喜欢吗?”
是简单的清粥小菜,煎了鸡蛋。怕他不喜欢,还做了可口的包子。咖啡机她也会用,顺便煮了黑咖啡。
“几点起来的?”
盛怀宴看着这丰盛的一桌,没回答她喜不喜欢,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七点。”程苒撒了谎。
“我有点认床,睡不着,索性就起早了,平时我上学也是这个时间点。”
盛怀宴没再问,拉开凳子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咖啡。
“不错。”他评价道。
程苒脸上涌出笑意来,“您喜欢就好。”
“一起吃吧。”
“好。”
程苒要回去,盛怀宴有事要出去一趟,提议顺路把她送回家。
她婉拒,说只需要把她放到最近的地铁口就行,她要去一趟市图书馆。
盛怀宴没再坚持。
看着车渐行渐远,程苒勒紧书包,时间还早,她先去一趟医院。
病房里,许峰正在给女人喂饭。
门没关,程苒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走进来,把水果放在桌子上。
“苒苒,你来了。”
女人赶紧让许峰给程苒搬凳子,程苒摆摆手,说:“不用了,阿姨,我过来看看您。”
女人笑着,“学习累了,周末休息休息,还让你专程跑一趟。”
程苒说周六反正没事,顺道过来,她没多说自己的事,问她:“阿姨吃饭了吗?”
“吃了。”
“最近好点了吗?”
“好多了,精神多了。苒苒,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没事。我跟许峰是同学,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程苒把视线投向许峰,看他温柔小心地给女人擦嘴。
许峰把碗放下,跟女人说:“妈,我跟程苒出去聊聊。”
“好。”
医院走廊,程苒把包里的钱给他,许峰不接,“你上次拿的钱还没用完。”
“拿着吧,阿姨化疗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许峰接过这沉甸甸的钱,“这些钱,我会还你的。”
还不还的,程苒无所谓,这钱是她养母出事之后的抚恤金。
她本想捐出去的,一想,做个善事也挺好。
发现许峰家里的困境,是在一个下午的课间休息,上厕所的人多,她排队多排了会儿,上课铃声响起时,她正在往三楼的楼梯间爬。
爬完最后一个楼梯,许峰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慢慢朝教室走着,耳朵里传来敏感的关于钱的字眼,内敛话少的许峰话里行间多了丝急躁。
程苒便知道,他家里遇事了,急需一笔钱救急,但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
世人苦难的人多了去了,程苒不是救世佛陀,管不了那么多人间苦难。
偏偏的,对他的遭遇生出莫须有的怜悯来。
或许,是凌菲出口成脏,极尽羞辱她的时候,他愿意冒着得罪凌菲的风险,帮她出头。
他或许认为这是班长应尽的责任,微小的一件事不会放在心上。不过在程苒这,就是实打实的感动。
是她主动提出的,他为她做事,她出钱支援。
“我们之间,是一场交易,不用想着欠我什么。”她这么跟他说。
许峰曾问过她为什么帮他,程苒就笑笑,没说话。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帮他,是他那次为她出头,还是她不想看到悲剧再次发生。
从医院回来,快下午一点了。
程苒把那件男士衬衣从包里拿出来,看了几分钟,然后毫不犹豫塞进了衣柜里。
从楼上下去,正巧碰见盛诀推着行李箱站在客厅里。
他一双眸子紧盯着她。
她脚步顿了下,露出惊愕的表情。
“傻了?”盛诀把行李箱踢开,大喇喇坐在沙发上。
“还不去倒杯水来。”
程苒呆呆地哦了声,悬着脚步挪到厨房,拿出玻璃杯,接满一杯温水,轻轻地放在他面前。
她恍惚地想,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盛诀不急着喝,看着绞着手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程苒,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怎么就这么死气沉沉。
“手机当摆设,不要扔了。”他有些烦躁地说。
程苒睁着疑惑的眸子看向他,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弱弱地解释道:“我昨晚学习太晚,不小心睡过头了,手机也静音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她说这话时,头低着。
“看着我说话。”
程苒抬头跟盛诀对视,甫一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她就下意识想逃离。
盛诀不许,他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跟他对视。
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松手,扯了一张湿巾擦手,嗤笑,“你也配。”
被愚弄了,程苒也不恼,仍然是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她的喜怒,默默站一旁承受着他的冷嘲热讽。
程苒不喜不悲,不讨好他,就一个木偶,任人摆布,盛诀的坏脾气都快被她磨没了。
盛诀水土不服,刚去国外就发烧了两天,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着回来,人影子都瞧不着一个,电话也打不通。
这搁谁身上不生气。
盛诀算是收敛了的。
“还没吃饭,去吃个饭。”
程苒是吃过饭再回来的,许峰执意要请她,她便点了一碗面。
现在哪还吃得下。
“我给您弄吃的吧。”
“嗯。”盛诀随口应一声。他看起来疲惫,躺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
程苒去厨房下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端出来的时候,发现盛诀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面不及时吃就要坨,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犹豫了几秒,走了过去。
盛诀有着极好的皮囊,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
他又高又瘦,少年桀骜不驯,张扬自信,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程苒是羡慕他的,他有好的家世,享受不完的教育社会资源,他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
他张扬,恶劣,但心肠不坏,程苒不讨厌他,但是也不喜欢他。
盛诀装不下去了,他阖动眼皮,锐利的眼攫住程苒,“还要看我多久?哑巴了?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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