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耍表演的台子是一个小型的圆型场地,夏桉和盛枷走过去地时候,一名大力士正竖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面举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正用手抵着竹竿顶部的托盘,缓缓地将身体向上立起,不久之后,整个人竟单手倒立在了竹竿上面。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哇,好厉害啊!”
“如此惊险,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这得练多久,能练成这样啊?”
围观的民众纷纷拿出的赏钱,丢进收赏钱人的木盒里。
夏桉也觉得很惊艳,想掏银钱打赏,此时她想起来,银钱这会儿都在喜鹊的身上。
她看看盛枷:“大人带银子了吗?”
盛枷垂眸看她一眼。
然后又移回目光。
“再看看。”
显然,在他眼里,这表演没达到他给赏钱的水平。
夏桉微微努努嘴。
那少年在竹竿上面又表演了几个惊险的动作,最后从竹竿上跳了下来。
这个杂耍表演就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台上走出来一个身形彪悍的大汉。
那大汉微微颔首,向观众示意,然后他双手轻轻一扬,两个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球神奇地出现在他的掌心。
火球燃烧热烈,看得夏桉眼睛也灼灼发烫。
她虽是活了两辈子,今日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杂耍表演。
没想到竟是这般生动有趣。
火球火苗跳跃着,发出呼呼的声响,炽热的光照亮了大汉黑黑的面庞。
大汉舞动双手,火球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时而向上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引得众人一阵惊呼;时而在他的手臂上翻滚,如同一条灵动的火蛇。
他动作越来越快,火球在他身前身后环绕跳跃,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围观的人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发出阵阵喝彩。
夏桉目光随着那火球转来转去,眸子里映着火光,不住双手鼓掌。
然,霎那间,那火光印在她眸中的影子越来越大,几乎要占满了她整个的眸子。
她此时方意识到。
那大汉似是没有控制好,有一个火球竟直直朝着自己跃了过来。
她吓得心里猛得一颤,登时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声砰地巨响,她听到火球被弹出去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替她挡住了那火球。
夏桉下意识睁开眼,偏头一看,盛枷的一个拳头正横在自己的面前。
他用手,替自己挡下了火球。
周围顿时掀起一片惊慌,台上大汉和杂耍班子的人见状,立马冲过来道歉。
而夏桉的注意力则全部都在盛枷的手上。
那大汉用手拿火球表演,没有被烫伤,是因为他手上涂有一层防烫伤的东西。
可盛枷的这一下,是结结实实砸在了燃烧的火球上。
夏桉赶忙扯过他的手看了一眼。
果然,灼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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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边一个高高的屋檐上,夏桉用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替盛枷涂抹伤口。
一开始她以为盛枷只是被灼伤了表皮,这会儿夏桉才发现。
那火球应是有些分量的,盛枷那一瞬地抵挡,受力颇重,此时他手背上不仅表皮被烫红,还晕出一大块淤青出来。
若没有他这一档,火球必是会砸在她的侧脸上,之后的惨状可想而知。
夏桉一边小心翼翼帮他涂药,一边想说谢谢。
此时方发觉,这声谢谢,她对盛枷好像说过太多次了。
遂,她想了想,终是没有吭声。
经过今夜的相处,她心里已然确定,盛枷对自己是很不同的。
不管是帮她缝制荷包赢得比拼,还是挺身为她挡住带着熊熊火焰的火球。
换成别的男子,或许这些也没有那么奇怪。
但他是盛枷。
是眼高于顶,冷戾无情,除了大理寺的大案要案,对一切事情都淡漠疏冷的煞神。
如此就不一样了。
她无声地替他上好了药,然后低头“唰”地一下,将自己的裙摆撕了一条下来。
往他手背上的伤处缠去。
“大人别嫌弃,今夜回去后你再换成药布吧。”
盛枷低眉,看着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那捋青色的纱布在他手掌上缠了两道,然后绑住。
他低浅地回了个“嗯”。
为他处理好伤口,夏桉与盛枷并排而坐,看着下面的一派愉悦欢腾。
夏桉喜欢这份热闹,却对这个节日的寓意毫无兴趣。
同样的,若是盛枷真的喜欢自己,她也希望他能就此打住。
她没有情爱的心思,也不会给任何人一个结果。
夏夜的屋顶,凉风阵阵随河面袭来,甚是凉爽。
夏桉道:“不知会有多少对佳人,会在今夜定情。大人,你可想过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做夫人?”
盛枷低眉扫了一眼自己刚刚被夏桉医治过的手。
其实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放在寻常时候,他连药都懒得上。
疼痛对他来说有时候甚至是“药”,疗养精神的药。
然夏桉刚刚执意要为他上药包扎。
他没有推据。
他轻声道:“至少是不反感的。”
夏桉侧眸看他,对他展露出一副祝福的笑容:“那大人要快些找到,大人最近帮了我这么多次忙,我心中一直十分感激,只想等到大人娶妻成婚之时,好好地给大人送一份大礼。”
盛枷眸子略沉,看了她一眼。
夏桉漆黑瞳孔里散发着一股与自身年龄不相符的通透:“不过大人不用担心回礼的问题。因为,我已想好,我此生不会再与任何男子成婚。”
她看向下面成双入对的男男女女,“我此生,会有家,也许也会有儿女,但不会有夫君。”
情爱也许是美好的吧。
但她对此没有丝毫的希冀。
前世种种已在她心里烙下深深的疤痕,她抚不平,也抹不掉,只想掩埋。
此生都不想再碰。
所以盛枷,若你真的有些喜欢我,请就此打住吧。
不要走进我这片荒芜的废墟。
-
听闻夏桉的话,盛枷眉心颤动了一下。
夏桉说话常常在人意料之外,他从前已经有些习惯。
可这一番话,还是令他心中不觉震了震。
不成婚?
这世上女子,有哪一个像她这个年纪,就打定主意此生不要成婚的。
但他听得出来,她的语气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少女的无事呻吟、欲语还休,她说的,是她的心里话。
且,她很奇怪地用了“再”字。
盛枷单膝支着,手臂随意搭在膝上。
他知道,她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其实,他又何曾期盼过日后会有什么圆满的生活。
只不过这个有些不同寻常的女子,不经意间似乎闯进了他的心里。
而他日后会如何,他自己其实也没有仔细想过。
他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倒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大礼,我的婚期,也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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