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别墅是欧式装修,整体看起来富丽堂皇,细节处处可见真心。
想来一个吃了一辈子苦的老太太一朝住进这样的房子,一定是很开心的。
邱泽被关在二楼的主卧,一根宽布带将他牢牢的绑在靠背椅上,连动一根手指都难。
他已经醒了,但精神很是萎靡,眼皮耷拉着,脸色灰败,开关门的动静也没有惊动他。
他的脸形略方,长相不突出,倒也不能算丑,单看外表的话,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最普通的老实人。
阮绵在冯时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来,上下扫了邱泽一眼,对冯时说道:“你让他向那个邪师求救了吗?”
冯时点头:“那个邪师给了他一张符,专门用来求救的,刚才上楼之前我让小玉给烧了。”
阮绵“嗯”一声站起了身:“克亲薄情之相,没什么本事,手段也不在他身上,等邪师来吧。”
一直没反应的邱泽突然抬起头来,嗓子有些沙哑:“你说什么?”
阮绵乐了,扭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说你月角塌陷,眉有尖锥左高右低,地纹折断鼻似鹰钩偏右斜,眼不定脑后腮,天生克母薄情之相,你不服?”
邱泽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都赤红了,显然被人说克母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阮绵却不管他,见他没什么要反驳的,转身就走了出去。
冯时嗤笑了一声,用下眼角瞥了邱泽一眼,语声轻蔑:“你总说你母亲不容易,生了个克母的儿子确实容易不了,你与其折腾那些歪门邪道,还不如直接自尽,她兴许就能好了。”
邱泽仿佛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怒声嘶吼:“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冯时却不管他,也跟着出了门,留他一个人在里面无能狂怒。
他站在二楼围栏处向下投去目光,能看到先一步出去的阮绵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落坐,冯玉坐在她身边,正在轻声说着什么。
虽然一眼看去两人的谈话大部分都是自家妹子在说,不怎么开口的阮大师显得很冷淡,但若是细心些,就能发现冯玉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会得到回应,哪怕多数只是轻轻的一点头。
阮大师这人看着好像不怎么爱搭理人不好相处的样子,但只要仔细去体会,就能发觉到她独特的那种温柔。
而且他总是隐隐有一种感觉:阮大师在把他们当孩子哄。
这种感觉很离谱,但他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了,这点看人的眼色还是有的。
就比如现在,自家妹子叭叭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间或还会抬手比划,阮大师就静静的坐着,在她每句话结束的时候轻轻点头。
自家小妹身在其中,在大师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中得到了鼓励,越说越起劲,而做为旁观者,冯时只想替自家妹子捂脸。
真的是太让人哭笑不得了。
他已经人到中年,妹妹也三十好几,而阮大师才二十出头,看起来却比他们还要稳重些,就真的很离谱。
冯时走下楼,隔得不远不近的听了几耳朵,听到冯玉在说:“我以前也感觉他真的很孝顺,但孝顺嘛,是好事,我是支持他的。
我自己没有父母,有时候也会幻想着,如果我爸妈还在,或许我也会这样,他养我小,我养他老,真的很美好。
可是我没想到他已经疯了,他妈确实不容易,但他妈不容易是因为他爸尽不到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是因为要拉扯他这个嗷嗷待哺的吞金兽,不是因为我!
凭什么他妈的不容易要拿我的命、拿我哥一家子的运势去平?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是我哥养大的,从小到大没吃过他家一粒米,我不欠他的呀,说句难听的,我对他妈好的每一分都是看他的面子,要不然我认识老太太是谁?她容不容易关我什么事?
哦,就因为我嫁给了他,这些就都成了我的债了?”
冯玉说着,逐渐上头:“所以说我为什么要结婚?嫁人嫁出一身债来,差点把我哥我嫂子我大侄子都搭进去了!
大师您不知道,我哥把我接他家里,我都不好意思看我嫂子!我都没脸见她!”
冯时双手捂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妹子呀,你跟大师说这些干什么啊?】
【人家阮大师才几岁,她还是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呀!】
【你不要太离谱!】
不过听到冯玉这样慷慨激昂,他心里也有些感慨。
这段时间冯玉住在他家里,肉眼可见的沉默寡言,他知道她心里难受,对他也带着些愧疚,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开解。
好在他家有他老婆这个镇家之宝,做为第一家主,魏婉瑜找冯玉谈了几次话后,冯玉的情绪才总算是好了些。
今天她能这样跟阮大师吐槽,说明她的心中是开阔了些的。
冯玉在说话间看到了他,不满道:“哥,你怎么还听人家墙角?”
冯时叹气:“你跟阮大师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冯玉如梦初醒。
是啊,阮大师是位大师、是高人,又不是普通朋友闺蜜,怎么能跟她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阮绵见冯玉有些局促,缓缓开口:“人生在世,多数事就是柴米油盐,哪有那么多有用的事?说说无妨。”
冯玉忍不住笑了笑,脸色轻松了些。
冯时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声音很温和:“大师说的是。”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而那个邪师一直没有动静。
冯家兄妹渐渐的有些坐不住,甚至开始怀疑求救符的有效性。
阮绵倒是老神在在,一直安静的坐着。
冯玉全程都没有上楼看过邱泽,似乎与他再也没有话说。
阮绵一直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稳如泰山,兄妹俩的心也就还算安定。
一直等到天黑透了,阮绵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今夜似乎格外黑,月亮的光好像被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别墅不再有人说话,显得格外的安静,外面风声呜呜,如泣如诉。
冯玉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毛,情不自禁的往阮绵身边凑了凑,不经意间一抬头,依稀看到了一个白色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抓住了阮绵的袖子。
冯时抓住了冯玉的手臂往自己的身后带了带,两眼警惕的看着落地窗的方向。
阮绵冷笑了一声:“故弄玄虚。”
她的袖子被冯玉抓着,便没有站起身,只抬起没被抓住的那只手一挥,别墅大门轰然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