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顿时被逗笑,眼睛都弯得看不见了,说话时带着一点鼻音:“阮小姐真是幽默,时间太晚了,最好不要单独出门哦。”
阮绵看了他一眼,抬手隔空向他点了一下:“鼻子不通,多喝热水。”
小哥依稀看到她抬起手指点向自己时指尖带了一点微光,但太快了,也没看清,只以为自己眼花了,还是笑眯眯的:“好的,谢谢阮小姐。”
以前没发现阮家的这个大小姐这么幽默,嗯,心地也挺好的。
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很多人看不起他这种小人物,说他是看大门儿的,但阮小姐不仅说话平易近人,还很细心的注意到他鼻子不舒服,让他多喝热水。
他嘴里嘀咕着,转身往岗亭里走,突然发觉一直堵着的鼻子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通畅,脑袋一直昏沉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他有些高兴。
【这次换的药还挺好使。】
阮绵慢吞吞的走在路上,偶尔抬头看看几乎看不见星子的天幕。
路灯发出的白炽光她到现在也不怎么适应,不过确实比灯笼亮得多。
只是她不熟悉而已。
走了一段路,她的脚步顿住了。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盏暖光低位的另类“路灯”。
她走近了几步。
果然,是个熟魂。
生魂,功德金光满身。
是之前送回肉身过的那个双开门大高个儿。
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个姿势,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变。
步峥穿着跟上次相同的黑色丝绸睡衣,坐在长椅上,微微抬头看着天。
似是察觉到有人的脚步声停在身边,缓缓转过头来。
看清来人后,他唇角微微上扬,温声道:“阮小姐。”
阮绵缓缓走到近前,回身坐在他的不远处:“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步峥依旧温和:“离魂症。”
阮绵点了点头:“怪不得。”
正常生魂离体,会像做梦一样没有实感,很难清晰的思考,浑浑噩噩的,而且很难自己回去肉身。
上次她就发现步峥的生魂几乎拥有正常的理智和条理性,与他沟通很顺利,原来是离魂离惯了,属于熟练工种,比较有经验。
她后背随意的靠在长椅靠背上,语调悠然:“那其实你自己是可以回去的是吗?”
步峥想了想,声音低低的:“有时候能。小时候自己是回不去的,后来次数多了,大多时候都能自己找回去,有时回不去,家里人发现我醒不过来,就会替我叫魂。”
阮绵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夜空:“你这种情况,没找人看看么?”
步峥的声音淡淡的:“刚开始的时候家里找人看过,大师说我命格极阴,阳世半身,阴门一脚,没有办法,后来家里就放弃了。”
阮绵微微偏过头:“放弃了?”
步峥点头:“嗯。没办法的事,不放弃又能怎么样?”
阮绵想了想:“也未必就没有办法,我知道有一道镇魂符,应当可以镇你魂魄。”
步峥歪头看过来:“那我要怎么才能请到这道符呢?”
阮绵想了想之前冯时给她的钱,鉴于眼前人比较柔弱可怜,她斟酌着给便宜了些:“五万,你明日来寻我。”
步峥点了点头:“好,谢谢。”
阮绵单手支头,悠然开口:“我要走了,你自己能回得去吗?”
步峥垂眸沉默了一下:“能。”
阮绵站起身,自上而下的看向他。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半搭下来,像两把小扇子,偶尔还会微微的颤动。
她想了想,再次开口:“左右无事,你若坐够了,我也无妨再送你一程。”
罢了,生魂离体,与正常状态到底是不能比的,能维持些许正常思维都难,鲜少有自己能找回去的。
看他的样子是不想麻烦他人,自己逞强往回走,不知要在外面游逛多久,想想也是挺可怜的。
就当日行一善了。
步峥果然抬眸看过来,眼神微微有些发亮。
他很快站起了身:“那就麻烦阮小姐了,谢谢。”
很好,与上次一样的身高压迫感,那点子可怜巴巴的气息瞬间消散了不少。
阮绵默默的离他远了一步,面色不变的点点头。
知道这位是个离魂大户,魂魄比较稳,也就不画固魂符了,直接上了一道引魂符,牵引着他往步家走去。
步峥很安静,像个气球一样乖乖的被拽着飘在后面。
阮绵暗叹,这人也就个头儿比较唬人了,乖软得像只绵羊,来个心术不正的还不得把他欺负死。
一回生,两回熟,熟门熟路的翻墙跳窗把人送回肉身,尊者功成身退。
等回了家,席骞已经回来了,看样子已经在窗外等了一会儿。
阮绵顺着敞开的窗口跳了进去,背对着默默跟进来的席骞开口:“人交出去了?”
席骞态度很恭敬:“是,已经交给冯时了,尊者的意思也交待给他了。”
阮绵点了点头,盘膝坐到沙发上:“说说吧,你今晚怎么回事?”
席骞皱眉,认真回答:“属下也不知原由,只是在那无常的法器袭来时突然发觉自己有些……身手。”
阮绵:“生前之事,你一点也不曾想起?”
席骞摇头,看样子也有些苦恼:“不曾,只是……”
阮绵抬眼:“什么?”
席骞的眉头深深的皱着:“属下总觉得,席骞应该是擅使长兵器的,有一杆银枪……”
阮绵挑眉:“你双剑用得很好,身法走的也是轻灵一路,不像是擅使刚猛长兵器的。”
席骞跟着点头,脸色带着茫然:“是,所以属下也很困惑,但席骞……确实应该有一杆枪的,可是我没有。”
啧,这个可怜的样子。
阮绵挥挥手:“既然想不起,那也不必强求,你魂魄有损,想不起前事也是寻常,我会助你补全魂魄,到时自然就会想起了,嗯……银枪,也会有的,今夜你也累了,先去吧。”
席骞大喜,单膝点地:“谢尊者!”
阮绵点头,摆手让他去了。
第二天,步峥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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