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丝白亮透过窗户,照耀在昏睡的众人脸上。
“啊嗯!”
突然有个人坐起身子,打着哈欠,伸展着腰肢,顺便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弹了弹手上的眼屎。
“头,醒醒,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一个喽啰起得早,推了推身边的强盗头子道。
打着呼噜,睡着正香的赵闯,哼唧道:“推什么推,让我再睡会。”
喽啰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靠着墙壁,闭眼枯坐了有个一个时辰左右,看到头子起身,脱裤子撒尿。
“这是哪里?怎么看着不像是在山里啊,”赵闯迷糊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喃喃道:“倒像是在牢里。”
人在特定的情况下,会有特定的感应力。
“是的,赵哥,”喽啰抬起脸,眼眸上都是黑眼圈道。
闻话,赵闯立马起了精神道:“什么。”
连忙用手拍击墙面,冰凉又膈应手的墙壁异常坚固。
“完了,完了,这个可怎么办?”
赵闯晃着脑袋,现在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呢。
“老大别急,我喊喊看再说,”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喽啰嚷嚷道:“哎,有么有人,给口吃的啊!要饿死了。”
喊声将周围的众人全都惊醒,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迷瞪一会后,全部人瞅向趴在铁栅栏的伙计,听到他的叫喊声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显得格外热闹。
“吵什么吵,到了饭点,自然会给你们送饭,”一位上了岁数,胡子花白,头上秃顶的老人道。
看着站在栅栏门口的老者,佝偻着身躯,身上没有穿戴官服,看来,不是官府的人,有个六十多岁的样子吧。
赵闯毕竟是老油子,这会清醒过来,那么多屈辱都忍了,也不差这点,尽管,他已经有所猜测这里是程家的地牢,仍想确定道:“老者,这是哪里?”
本来打算扭身就走的老者,看对方说话还算和气,这才站定,呵呵笑道:“关进来,竟然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老头,硬气什么,老子出去腿给他打段咯,”看着对方又走了,喽啰叫嚣道。
目送老者离开,赵闯看着众人,平静道:“要是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程家地牢。”
“大哥的意思,我们被那家伙给骗了?”
赵闯点了点头,冷哼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怎么办?要不跟他拼了吧!”喽啰露出愤怒的表情,叫嚣道。
“就是,就是,跟他拼了,”身后众人附和道。
“你个傻帽!”赵闯怒吼道:“玉石俱焚的前提是你得能这个能力,送死谁不会?”
额,被老大这么一吼,喽啰大气不敢喘一下,直到老大消气,他才嘀咕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跟那展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吧?”
看着身后的众人,赵闯知道他们跟自己这么多年,都是野路子出身,野惯了,长时间关着肯定不行。
“先示敌以弱,看看对方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对方要杀他们早杀了,既然留着肯定有作用。
有了想法,赵闯他们继续呐喊,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银洋。
“赵大哥以及诸位朋友们,你们好啊!”银洋嬉皮笑脸道。
经历过这些个事情后,赵闯傲气凌人的脾气也被消磨殆尽,同样嬉皮笑脸道:“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哦,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着众人能安心在我程家好好当差。”
“当差,老弟这是说笑了吧,我们野惯了,不喜欢有人管着。”
银洋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看着。
见商量不成,赵闯也不说话,气氛很尴尬。
看时间差不多了,要午时了,银洋也不搭理他们,径直离去。
一晃,一天过去了,赵闯他们饿的前胸贴后背,在没有之前的诸多想法,唯一的就是想吃东西。
这时,银洋再次出现在地牢里,手里拿着剥好的虾仁以及炖好的酱大骨,香味瞬间在地牢散开,众人如狼似虎,趴在栅栏边上,苦苦哀求道:“让我吃一口吧,我快受不了。”
有人死乞白赖要吃的,还有的则是嘴硬,一声不吭,面壁思过,即使忍得了心性,可肉体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偷偷吞咽口水,生怕被别人发现了,说自己没骨气,简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赵闯跟哪位喽啰也是面壁思过者中的一员,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
看着两极分化的局面,银洋随手拿起一块酱大骨,在鼻尖轻轻划过,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满脸陶醉的样子。
“哎呀妈呀,老香了,看看这肉丝。”
说着,银洋直接啃了一口,吧唧着嘴,吃的老香了,实际上,这个点,他确实没有吃饭,不是之前的族人了,成为长老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倒不是做什么,而是要动脑子,带领族人做出正确的决定。
另一半饿的狠的人,再也顾不得面子什么的道:“给我,您说什么,我都听。”
“这才对嘛!”银洋拎着手中的骨头,扔向对方道。
众人前赴后继,只为一口吃的,有的拿到手,直接在上面吐了口唾沫,躲在角落处,大快朵颐起来,生怕被别人抢走,可即使是这样,仍有一群人去抢一个人。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赵闯再也忍不住了,愤而起身,嚷嚷道:“你们以前是没跟着我吃过好的,还是没吃饱咋地,一个个那样子,我都不惜的说,。”
喽啰悄悄咽下一口唾沫,看着伙计们手中的肉块,附和道:“就是,就是。”
“就是,就是个屁,看你那眼神,”赵闯拍了下喽啰头道。
“我饿啊,大哥,”喽啰苦兮兮道。
强行将喽啰的脸扭过去,嘴硬如他俩捂着耳朵,吞咽唾沫,直到身边有人要给自己递骨头,喽啰顺手结过,却被赵闯直接打掉。
“老大,我是给你,”喽啰慌忙捡起来道。
他知道自家老大,最是讲究,吃肉要吃肥瘦相间的,而且,天天洗澡,肯定见不得肉掉地上。
“好兄弟,你吃吧。”
听自家老大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一暖,喽啰犹豫再三,看了看肉块,又看了看老大道:“那我吃了啊!”
看着手下张嘴咬,肥瘦相间的肉块受到挤压,不断往外滋滋冒油。
看的赵闯眼冒绿光,嘴角都在哆嗦道:“慢点咬,慢点,你看那油都低落下来了,什么味道啊!”
“香,”只来得及说这一个字,喽啰吃的越发快起来,吃到最后,竟然嗦开骨头了。
慌忙摇头,赵闯生怕自己失去理智,去抢吧,怕丢了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
瞧着这一幕,银洋忍不住想笑,分配完,他要去忙自己的事情,往后,一天给他们喂不喂饭,全看心情。
看银洋前脚刚走,赵闯连忙将手下吃剩的骨头拿起来,仔细端详。
“老大,我这还有。”
说着,一位手下从怀中掏出藏着的肉块。
“看什么,都背过身子去,我是看这骨头能不能制作成锋利的逃跑工具,”赵闯呵斥完,吩咐道:“都看着点,小心他们再回来巡视。”
见众人放哨,赵闯勾了勾手,拿肉的手下,连忙上前,还没递给他,又惹来众人观看。
“吃了东西而已,看什么看,我不吃饱,怎么带你们逃跑,”赵闯胡咧咧道。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才扭过头去,细细思量下,老大说的有道理诶。
看着众人再度扭过头去,他这才张大嘴巴,果然是纯正肉味,没有掺别的东西,这程家还挺厚道的。
“大哥,我这还偷偷藏了一块,你吃饱才有力气挖不是。”
“大哥,我这也有。”
“还有这。”
好家伙,真把我当苦力了,腹诽着接受过一块块肥美大肉块,赵闯边吃边流泪,泪水不自觉地流淌在肉块上,他也浑然不觉,毫不自知,铁血匪徒,也有柔肠寸断的一面。
“老大,你怎么流泪了,”喽啰一直紧盯着自家头头,马上道。
闻言,没见过老大轻易流泪的众人也是围拢过来。
“没有,就是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块,”赵闯连忙擦了一把眼泪,泣不成声道。
“为啥我吃的时候,没有那么感动呢?”喽啰捡起地上随手扔掉的骨头,又嗦了起来道。
这些个骨头被嗦的那叫一个光滑洁净,怕是大夏天的苍蝇来了,都得在上边打滑。
见喽啰总是瞅着自己,赵闯连忙道:“看着我干嘛,你没吃饱吗?”
“不不,”喽啰吧唧这嘴道:“赵哥,吃完能不能让我也舔一舔啊!”
“哦,是这样啊!”
赵闯吃完,毫不犹豫给了他。
喽啰如获至宝,双手捧着舔,见对方吃的快,还残留的有肉丝,使他感到十分愉悦。
这可不是谁都能舔的,啃呀啃,磨呀磨,本来手掌大小的骨头,硬是搞成了鹅卵石大小。
隔一天,银洋又来。
众人第一时间快速趴在栅栏边上,口中嚷嚷道:“快给我,我受不了了。”
他们没有发现的是,银洋这次来压根就没有带任何东西。
“诸位不要着急,这此来虽然没带东西,但是我要说的是,如果各位愿意归顺程家,那么大鱼大肉的日子,指日可待。”
众人听后,大多保持沉默,只有极个别看向赵闯,而他们老大却在面壁思过,置若罔闻,一声不吭。
“看来各位的肚子里边还有油水啊,那好,我过几天再来,”见他们不给面子,银洋也不恼怒,平静道。
见老大不说话,喽啰连忙道:“诸位,他已经骗我们一次了,不要再上第二次当了。”
银洋立马道:“诸位,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说慌,天打五雷轰。”
“嘭!”
一声巨响在众人耳朵旁边响起。
“这家伙说谎话,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喽啰连忙借题发挥道。
我去,运气这么差的吗?”银洋无奈看向一旁跟着自己的花白老者道:“岩爷,外边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老者在银洋来地牢时就时刻陪护着,这会似是想到什么,毕恭毕敬道:“三长老忘了嘛?现在已经过了腊八了。”
“哦!”银洋恍然道:“要过年了,那众位虽然野路子出身,想来还是要回家看看的吧?”
闻言,赵闯连忙扭过头,连滚带爬的到了铁栅前道:“是啊,我家里还有七八十岁的老母亲以及嗷嗷待哺的弟弟。”
这次不光银洋笑了起来,就连他身后众兄弟都小声嘀咕道:“什么情况,跟了赵哥四五年,也没发现他还有家庭啊!”
“嘘,别乱说,小心老大给你们小鞋穿!”喽啰连忙道。
自知说错了话,赵闯忙不迭道:“好吧,横竖都是一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咔嚓!”
牢门被打开,众人瞬间呆愣了,特别是赵闯,原本准备闭着眼睛就义来着,这什么情况。
“走啊,难不成让我用八抬大轿送送?”银洋嬉皮笑脸道。
这转变也太快了,见没人敢动,赵闯先一步走出,身后众人这才敢走。
“就这就走了?”有人喃喃自语道。
“各位,要不要再吃顿离别饭,我请客,”银洋吆喝道。
吓得众人走的是一个比一个快,根本不敢回头,生怕银洋反悔。
走到门口,还给每个人送了钱财和锦囊,当然都是放一起的,怕他们到时候不知道打开看一看。
出来的众人,觉得恍若隔世,这会才敢畅所欲言道:“出来了,就这么出来了?”
“是啊!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里边待时间长了,赵闯整个人这会精神焕发,颇有精神头。
走在大街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特别是还端着一个碗,那是银洋特意送给他的。
“我的爱人,你瞧,这人眼神迷离,神情呆滞,估计是受什么刺激了,怪不容易的,给他赏点钱吧!”
一対情侣,走着走着,闻到一股子的汗味,直冲脑门,看到是乞丐,心中不由得生起怜悯之心。
既然自己女友都这么讲了,那男子也不好拒绝,何况俩人也快拜堂成亲了。
“那好吧,就当做好事,积攒功德吧。”
“叮当!”
四五枚金币掉进碗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大哥,他好像在打赏你,”喽啰道。
赵闯单手握拳,牢牢抓着碗,直到对方走后,猛地将其摔在地上,愤愤道:“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慌忙将金币捡起来,喽啰小声嘀咕道:“赵哥,咱们还是去换身衣服吧,顺便洗个澡。”
赵闯这才缓和几分,点了点头,脸色恢复如常,洗了个澡,洗完之后去吃饭。
“有把握没?”银洋看着玉秀整理药材,随口问道。
今天气候宜人,不冷也不热,银洋躺在摇椅上,享受片刻的舒爽。
“怕什么,我专业就是玩这个的。”
“哟,还挺自信,”银洋调侃道。
玉秀摇了摇头,真够闲的,也懒得在搭理他。
只见她一边整理药材,一边翻看书籍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医者原本调平衡,阳化阴成气形。”
听了几句,银洋感觉有些烦躁,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醒来发现玉秀还在捯饬药材,嘴巴干,想要咳嗽的他道:“咳咳,呕,玉秀,快帮我看看是不是阳气太盛了?”
放下书籍,玉秀来到他身边,摸着脉络,细细诊断,片刻后,嬉皮笑脸的神色,马上肃穆起来,不禁摇头道:“不中了,不中了。”
“不中了?我年方二八,还未结婚;正是浪荡壮年,奋发图强的好年纪,怎么就不中了,”银洋绷紧身体,挺直腰杆,自己给自己加油鼓气道。
“没有,”玉秀狡黠道:“我只是说刚才背的书,有一段给忘记了。”
见她捉弄自己,银洋这会心情好,不想跟她计较。
拿起刚才的书,玉秀边看边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很着急,而且口腔唾沫稀少,早上起来咳嗽的厉害,有时候还浑身瘙痒。”
她越说,银洋越吃惊,到最后忍不住道:“好家伙,你是我肚子里边的蛔虫吧。”
“去你的吧,”玉秀把书合上,用医学术语道:“你这叫促脉,就那么一会,过去就行了。”
“没事,我给你开点药,”玉秀悉心嘱咐道:“你这是慢病,别想着吃几幅药就能好,得注意,不吃辛辣刺激,生冷硬凉的食物,还有,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熬夜,不胡思乱想,当然,也是最重要的,戒色。”
“我不懂,”银洋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道。
敲了敲桌子,玉秀瞪着他道:“不,你懂的,我该说的也说了,做不做是你的事情。”
“是那个少之时,戒之在色?”银洋道。
玉秀点点头。
“不是吧,我这么年轻,戒色,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银洋郑重其事道。
“要你戒,你就戒,”玉秀懒得搭理,直接去抓药了,走半路,突然道:“小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刚打开门,玉秀看到熟人道:“呀,这不是赵大哥嘛!快,里边请。”
听到外边的交流声,银洋丝毫不感到意外,坐直身体道:“坐吧,各位,这才分别多久啊,就这么着急回来见我,莫非是使不得我程家。”
见对方明知故问,赵闯略显为难,但又不能怪罪道:“哎哟,程哥,你就别笑话我了,这是何必呢,我们已经决定改过自新,从新做人。”
“行啊!你先减个肥,减不下来,我弄死你。”
银洋现在烦的很,主要还是五脏六腑有些许毛病,里热表寒,如玉秀所说一般。
“这,恐怕小的是做不到,”赵闯弯腰躬身道。
“那好说,归顺程家,听程家的话,跟着程家走,”银洋继续摇晃着藤椅道。
环顾四周,见没人反对,赵闯咬牙道:“好,归顺就归顺。”
摇椅停止摇摆,银洋腾的一下,站直身体,拍着赵闯的肩膀道:“好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来人,先赏一百块魔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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