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家合家欢乐的时候,他归家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王孙两家那里。
孙家
孙家族长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
“这周二郎怎地就敢回来了?他就不怕被我们两家暗里打杀了吗?”
“族长,要不要我们过几日让妹妹探探虚实。”一侧的一个汉子说道,“若是可以的话,直接把周二郎弄死,白溪村就是我们两家说的算了。”
孙家族长颔首思索着,“周二郎绝不是这般愚蠢莽撞的人,其极有可能是掌握了什么不怕我们的手段,否则怎会突然归家。”
他原本还以为周平要在山里一辈子不出来,都打算让那孙家女多生几个孩子,好让自家血脉在周家占据主位,将来就可以一点点将周家基业给吞掉。
舅帮外甥稳固家业,这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合乎道义的。
但现在周平不仅回来了,而且还不打算再走,就使得他不由地心生了一些念头。
毕竟,虽说用时间来磨,然后吞没周家基业,这法子虽然可行,但时间太过漫长,就使得极容易发生变故。
万一周家突然出了个有仙缘的娃子,或是其他路子飞黄腾达了,他们两家的谋划都将化为乌有,甚至还要给周家卑躬屈膝。哪怕这种可能很渺茫,但若是时间够长,总归是有可能的。
而且,他和王家族长是要比周平要年长一大截的,他们也怕死后,族人心散出现蝇营狗苟之事,而周平正值壮年,最后反被周家给钻了空子。
孙家族长沉思片刻,顿时有了想法。
现在最急的不是他,而是王家族长。
在前些日子,王家族长不小心感了风寒,到现在还整日咳嗽不得好。虽然就是一场小病而已,但架不住王家族长年岁已高,倒像是得了场大病。
就连王家族长自己都担忧,哪一日便再也醒不来了。
更严重的就是,王家的少家主威望还不够,不太能压得住王家四脉六房。若是他突然撒手人寰,王家就算能保持稳固模样,其内也会分崩离析的。
若是自己再暗中推动一下,保不齐王家族长担忧之下,就会做出什么事来。
“明诚,你去村子里传传,就说周二郎回来了。”孙家族长朝一旁挥手,旋即一顿,“顺便说说周二郎身体极好,可擒狼捉虎。”
一侧出来个中年男人,名为孙明诚。
他听到自家族长所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欠身说道:“侄儿明白。”
孙家族长望着孙明诚离去的背影,欣慰地点点头。
自己还有几年好活,若是能把孙明诚培养成合格的族长,也能在将来保住他孙家的基业。
这也是他们这种凡俗大户人家的悲哀,看似家大业大,但却很难有强大的主心骨,若是家主族长不够德高望重,没有足够的威信,那便无法将族人凝聚在一块,家族内也会出现分崩离析的趋势,甚至是分家!
钱家就是很好的例子,看似是白氏商号出事导致钱家破产,但实际上就是一下子把钱元清经营几十年的威信毁得干净彻底,从而导致族人无法信服,最后不得不分家解体。
而周家,只要周平还在,就算出现再多的蝇营狗苟,其也不会出现瓦解分家的情况。
因为,周平是仙师。
现在就看王老鬼会不会上当,愿不愿意去试试周家的水。
而周平若是有手段,他孙家立马就老实本分,互为亲家和睦相处;但若是没有,那可就莫怪世道残酷无情了。
王家
“太爷,您看,这是您的曾孙儿。”一个妙龄妇人抱着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献宝似得朝王家族长递来。
王家族长躺坐在摇椅上,面色虚弱的很,却是露出欣喜的笑容,伸出枯槁的双手想要接过婴儿,却猛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
急促的声音响彻,老人痛苦地青筋暴起,脸色血红,吓得妇人急忙伸手在老人背后轻轻拍打个不停。
远处一个留有短须的中年男人急步走来,将煎好的药给老人服下,才使得老人缓和了不少。
中年男人担忧地半蹲在老人身侧,道:“爷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王家族长望着那婴儿,想要伸手去抱,却再也没有半分气力了,颓然叹道:“老了,不中用了。”
“爷爷才没老呢。”
中年男人将孩子抱过来,然后将老人的手在婴儿脸蛋上蹭了蹭,粗糙老朽的手指顿时划红了细嫩的皮肤,使得婴儿大哭起来。
中年男人急忙把婴儿塞到妇人怀里,慌乱说道:“快抱下去,别影响了爷爷休息。”
妇人急忙抱着孩子离去,生怕打扰了老人的休息。
“阿杜啊,做事一定要稳重,不然怎么撑起一个家。”王家族长抓住中年男人的手,眼中满是期盼,苦口婆心道。
这是他的孙子王杜,也是他最满意的族长继承者。而像是他那些弟弟房下的侄子孙子,一个个尽是酒囊饭袋,目光短浅。
“爷爷,您说的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但我担心您啊。”王杜落泪道。
“哎。”王家族长叹息一声,他又何尝不想多活几年,那样就能让王杜坐稳族长的位置。
但现在自己重病不起,王杜的威信还不足以压住那些人,家族交给他必定是乱作一团啊。但若是将家族交给那些酒囊饭袋,他更不放心。
就他卧病不起的这段时间,四房和五房就因为田地的事,争得不可开交,那要是他死了,还不知道要争成什么样子。
人丁兴旺有人丁兴旺的好,自然也有其不好的地方。王家立家七十年,有些房下就已经传了五代人,不可谓不兴旺。但结果就是,家族愈发庞大,而血缘却愈发疏远,萌生了太多糟心的事。
现在他作为长者作为族长,自然还可以压得住各房各家。但王杜上位,还怎么压制?
一时间,王家族长焦躁如焚,气恼自己怎地就突然病了,怎地没有早几年就培养孙儿王杜,但再多的气恨,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旋即,他想到今早族人的低声交谈,随后问道:“周二郎是回来了吗?”
王杜本想瞒着,所以都吩咐了别在族长面前谈起,现在也只能一五一十道:“今早回来的,还说再也不走了,现在窝在周家大宅里一直没露面过。”
王家族长顿时涌出一股精气神,艰难地坐了起来。
周二郎回来了,是知道他可能要死了,所以不怕他们两家了吗?还是有了什么手段?
越是年老将死,心思便越沉越重,王家族长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还有什么吗?”
王杜顿时有些支支吾吾,“村子有人说今早见到过周二郎,瞧见他还扛了头猛虎回来。”
王家族长却是冷笑一声,他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孙老鬼传出来的谣言,就是想刺激他对付周家。
但偏偏这是个阳谋,他还不得不往里钻。
他不惧孙家,不仅仅是孙家与王家互为亲家,连襟之情浓烈;还有就是孙家的情况其实比王家好不到哪去,也是一堆家长里短的蝇营狗苟之事。
就算自己死后,孙家想对王家动手,也是有心无力。
但周家不一样,虽然人少,但心太齐了。他真怕自己死后,自家一帮人为了争权夺势,会有人蠢到引狼入室,把周家引了来。或是被周家暗中动手,最后偌大家业反成了他人嫁衣。
“叫你打点好关系,打点的怎么样了?”
“都打点好了,那帮护院里有个叫赵全的,生性贪财好色,极好糊弄。”王杜说道。
他们两家对周家的手段自然不仅是联姻那么简单,还有潜移默化地渗透那些婢女护院,暗地里拉拢那些佃户,要不是忌惮周平,他们早就把周家给吞了。
王家族长微微点头,“在隔壁村里寻几个无赖汉子,让他们去试一试周家的水。”
“让王炎也去,吩咐他,要是回不来就死在那,他的家人族里养。”
王杜脸色微变,王炎乃是他王家的一个族人,早年在外面杀了人,不知所踪。实则却是潜回了族里,知晓这件事的人极少。
“孙儿明白,绝对不会让他们同我们家有关系。”王杜眸光闪烁,随后缓缓退下。
虽说之前他们也听过不少仙师被人砍死的传闻,但毕竟都是传闻。
而林家庄那个仙师睡梦中被捅死,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身边,这对于那些愚昧的乡民来说就是打破了仙师的神圣面纱,再没有那么的畏惧了。
王家族长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不时地咳嗽几下。
孙老鬼想要他去对付周家,去试试周平有没有什么手段,他自然是要对付的,但却不会让自家人动手,那就和周家彻底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家族想要昌盛不衰,是要走一步看三步,是要与敌人虚与委蛇,多方面做好打算的。若是周家强盛,他王家自会乖巧地卑躬屈膝。若是周家势弱,那也别怪弱肉强食,世道不公。
现在,还是让那些被钱财迷了心智的愚昧乡民,用性命来替他王家试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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