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包括杜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神色焦急的守在房门外。
宋师傅也来了,他来的时候,玉玲被送进房间有一会了。
他没有吵闹,也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只是目光死死盯着房门。
期间杜婶子好几次想要和宋师傅道歉,让他骂自己两句,可能心里会好受一些。
都被杜夫人给制止住了。
因为她明白,此时的宋师傅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宋师傅双眼布满血丝,失魂落魄的倚靠在房间外的廊道上,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对镯子,是他用自己多年省出来的积蓄做成的。
这是他倾注自己所有的爱给女儿做的嫁妆。
想要在女儿出嫁的时候,亲手为她戴上,体体面面的嫁人。
作为一名父亲,女儿有了意中人,即使再不舍得,也要亲手将她送进花轿。
看她相夫教子,落成属于自己的家。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晚来了一会,再见时,女儿却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没了往日娇羞可人的模样,也不会在像以前一样,乖巧懂事的喊自己一声老爹。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露出浓浓的悲伤,目光都落在了那紧闭的房门上。
房间里。
大小姐正有条不紊的施展针法。
造化九针。
此针法是杜老御医生前所创,融合了众多医门的绝学,是一套集大成的救命针法。
此针一共九针,每下一针,都是在激发病人的潜能,从而调动病人全身的能量来保住性命。
对于施针者来说,施展九针也并非易事,不仅要具备专业的下针手法,还要具备常人所不具备的专注力,一针下去,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没有推倒重来的机会。
也就是说,这九针大小姐必须要凭借自己高超的医术,一气呵成,期间哪怕针尖一抖,都可能让玉玲香消玉殒,再也醒不过来。
这是对玉玲的考验,同样也是对大小姐的考验。
床前,大小姐解开玉玲上身的衣服,将其缓缓褪去,霎时间,玉玲光洁白嫩的身子,赫然呈现在她的眼前。
对玉玲来说,这是下针前必不可少的步骤。
隔着衣服不是不能下针,但容易出错,大小姐不敢冒这个险,也不能冒这个险。
因为身前躺着的是自己夫君的女人,是自己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姐妹,自己必须全力以赴。
玉玲是个极出挑的大美人儿,此时的她,脸色已不复往日的红润,看起来像极了一张白纸。
大小姐只觉得心头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一天前自己还去工坊看过这个小丫头,那时的她还好好的,见到自己开心的像个孩子,不停的向自己说着工坊里的趣事。
说着工坊以后的未来。
她是那么的天真善良。
可现在她却睡着了,很可能会一辈子就这么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
“玉玲,一定要撑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大小姐取出九针,深吸一口气,然后便开始施针向着玉玲的身体扎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晌午。
房间外,众人都心急如焚,但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响,生怕会影响到里面的人。
她们之中除了小蝶和宋师傅之外,都懂医术。
都知道施展造化针的难度。
也都清楚眼下最应该做的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房间里,大小姐已经下到了第八针,还有最后一针,造化九针便施展完了。
此时的她,全身的衣裙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整个人也来到了快要虚脱的边缘。
只剩下最后一针了。
她没有丝毫放松的神色。
反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耳边也响起了小时候学造化九针时,爷爷常说的话。
“丫头,这造化九针很少能用到第九针,你可知为何?”
还是孩童时期的大小姐,眨着乌黑灵动的眸子,看着爷爷,不求甚解。
“因为,这前八针扎下去,如果病人没有起色,这第九针即使扎了,人能活下来的几率也微乎其微。”
“所谓的造化九针,其实只有八针,这最后一针,不过是起个回光返照的作用,让被救之人,能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做些尚未做完的事罢了。”
“所以,这第九针也叫留恋针,此针一扎,最多能活七日,七日之后,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所以,如果以后真到了使用留恋针的地步,听爷爷的话,放弃吧。”
“人这一生死一次,本就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这第二次,就是一种折磨了。”
爷爷的话在耳边久久不散。
大小姐泪如雨下。
留恋针?
真的就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吗?
大小姐握着银针的手,颤抖不止。
内心万分纠结。
下一秒,银针被握断,扎进了她肉里,流出猩红的鲜血。
她丝毫不在乎,一把抓住玉玲的手,声音悲切且哀鸣。
“玉玲,是姐姐对不起你……!”
一想到这最后一针扎下去,玉玲只有七天的活头,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她要的是以前那个健健康康的玉玲,不是只有七天寿命的玉玲。
七天……七天一过,玉玲一样会香消玉殒,那这七天还有什么意义。
书豪能接受吗?这七天他怎么面对玉玲?
这对他来说,这短短的七天,又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大小姐轻柔的抚摸着玉玲毫无血丝的脸,眼泪却如决堤的河水,滴落不止。
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是大夫,不是神仙,做不到起死回生和阎王爷抢人。
一股温热的液体,滑落到了她的指尖。
大小姐眸光看去,她愣住了。
那是一滴眼泪。
玉玲能听到自己的话,她什么都知道。
“玉玲……!”
“哐当”一声。
房门被推开。
率先冲进来的是宋师傅,她听到大小姐的哭声,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床前,床榻上,女儿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般。
这一刻,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终究是绷不住了。
他多希望自己进来以后,自己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儿回来了,露出乖巧的模样,喊自己一声:“老爹”
可这终究成了一种奢望。
帮女儿穿好衣服,他颤颤巍巍的拿出手中的镯子,小心翼翼的戴在女儿手上,声音沙哑道:
“玉玲,别怕……爹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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